齐泽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水平,哪怕是尝试新丹方,在梵音的帮助下她也有自信一天可成丹十余瓶。而识念较弱的楚海,一天的极限也就是五六瓶。想必老者一眼看穿了二人水平,这才折中开出条件。
楚海对此条件并无异议,即便是不如齐泽,他也定会全力以赴。
“七日之后,你俩交付一百四十瓶聚灵丹。作为回报,每个人在我乾坤袋里任选两样东西,如何?”
七日时间,恰巧是二人歇歇停停炼丹的极限,这老者显然也知道。时间再长,识念透支过度,炼制时必然会出现纰漏,白白浪费药材而已。
“不堪于做魔族丹奴,老夫被擒住之时,便已废掉了自己炼丹之法。你二人,可有路子去弄药材?”
齐泽点头道:“这个前辈无须担心。此地距离宗门的炼丹之所并不远,所需药材,只要不是太过偏门,一个时辰足以备齐。”
“好,那你们接好丹方。”
说完老者手一挥,一张泛黄的纸张晃晃悠悠飘到了楚海面前。洞内光线微弱,这丹方上的每个字却都闪烁着灼灼的光芒,不知是何物写就。
楚海接住后扫了一眼,除了炼制聚灵丹所需要的两种药材外,老者还自己加上了一种名叫罗网花的东西。
“地灵草,天英花我倒是储备充足,但这罗网花却是闻所未闻,怕是要先去丹库走一遭。”
接触此道比楚海更久,齐泽看了眼丹方皱眉道:“前辈,罗网花是中和兽核凶性所用之物,加在聚灵丹里,是不是会导致药性过猛?”
她对药材敏感,此时发问纯属本能。话一出口她才自知多嘴,对于聚灵阶的修士来说,这种配方自然是危险万分,误食甚至还会导致狂怒失心,如走兽般野性大发。
但对于眼前这修为深不见底的老者来说,服下这类丹药便如同吃糖豆,再多,都填不满他逍遥境的气海。
老者见齐泽自己想明白了,便随手甩出一个乾坤袋:“袋子里有灵石,你拿着去买这三种药材,地灵草和天英花的比例可以适当减少,但是罗网花能买多少就买多少,老头子我的胃口可大得很。”
齐泽接过乾坤袋扫视一眼,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堆满了淡粉色的上品灵石。老者见她看的入神,哈哈一笑,“只管放心去买,剩下的,都是你的。”
“至于这个小子,就先留在此地稍作调理吧。”
楚海点了点头,自己刚刚突破,识念灵力皆不太稳定,正好借由齐泽出去购置药材的空当修炼一会,恢复状态。
由于来时的洞口已经不见,老者便动用灵力将齐泽送出了此地。齐泽趁着夜色横掠了葬梦湖,并未直接去仙市采购,而是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夜晚仙市修士稀少,齐泽在自己住处修炼到晨雾尽散,才来到仙市。
天英花和地灵草不出所料,很容易就买到了,但逛遍仙市,也没有打听到哪个摊位有罗网花出售。
尸鬼宗地处崇山峻岭,天英花地灵草随处可见,但却生长不出罗网花这种只在泥泞凹陷之处才有的药材。
而中和兽核凶性的罗网花,一般是终日和凶兽打交道的修士才有机会接触。符合条件的人唯有韩星河,但凌兽谷和尸鬼宗相距甚远,即便是有蝉互相联络,遥远的路途和临时起意的药材收购,也必定会消耗掉大量时间,得不偿失。
齐泽抿了抿嘴,眼下唯有一个地方可以碰碰运气了。
宗门的第三禁地——丹房药库。
兴许这个地方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噩梦,但齐泽和掌管此地的长老有几分渊源,但他视药材如性命,齐泽心里也没底,能否说动长老割爱,匀出些罗网花给自己。
药库和丹房错落在高低两峰,自丹房掠阶而上,不消多久齐泽便到了。
所谓的“禁地”,就在最大最靠里的那栋石屋。齐泽看着终日虚掩但却无人敢擅闯的木门,定了心神走过去轻轻一叩。
“进。”
推门后,一进门一股浓烈的药香夹杂着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不大,和寻常弟子住的地方没什么两样。房间四周陈列着一排一排直到屋顶的药柜,草药的百种味道瞬间充斥齐泽鼻腔,她贪婪地吸了吸鼻子,眼神却始终没敢离开在角落摆弄丹炉的那名老者。
从齐泽叩门到此时,那老者只说过一个字。本就佝偻的身形由于离丹炉太近更显矮小,脸上堆累的皱纹在炉火映衬下如沟壑纵横,唯有一双眼睛圆瞪如铜铃,盯着跳跃的炉火一眨不眨。
不多时,丹炉内一声闷响,随后黑烟四起。
老者叹了口气,清理完炉灰后才回过头看了一眼,随后那双大眼里透着喜悦,“是泽儿啊,有什么事吗?”
管理药库的长老姓张,齐泽初修炼丹时,便是这位长老在引路,也算得上半个师徒。
“张长老,我想向您求些药材,仙市内没有找到,我又急用,这才……”
老者站起身,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摆手道:“不必这么拘束。炼丹时最奇妙的感觉就是灵感突发,最怕的,便是灵感突发之时,手边没有药材了。”
兴许也只有对齐泽,张长老才是一副老顽童的模样。
齐泽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这种感觉确实不好受。”
“你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虽然时间尚短,但也是老头子我的半个徒弟了。说什么求不求,这里的药材,你随便拿。”
听到这话,齐泽悬着的心才放下大半。她清了清嗓子,“我需要罗网花。”
“罗网花?”
张长老皱了皱眉,脸上的和蔼渐渐消失不见。
“罗网花,十月结蒂,两年一开。蒂初结时如蛛网,带微红,可附蚊虫走兽之身散种,一蒂百花,主花开放种结蒂。花开之时如天网密布,故名罗网花。”
“张长老学识渊博,晚辈要寻的正是此物。”
张长老原本豪爽的态度荡然无存,“这材料并不罕见。只是由于其本身性属阴寒,可中和兽性之凶烈;网蒂含有剧毒,成花更甚。能用到它的丹方,无非就是千机寒散、熔冰蚀海丸以及癫笑佛。”
“这三种丹药,可全都是毒性极强的害人之物。泽儿,你说清楚用途,老头子我核实之后,才会交予你。”
齐泽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掏出那张丹方,“这是我新结识的一位炼药师撰写,张长老大可放心,他并非邪修,只是由于所练修功法烈性太足,寻常聚灵丹难以满足,才拟出此方。”
说着,齐泽把丹方递了过去。
张长老摸到丹方的一瞬间,两只铜铃大眼又瞪大了几分,嘴里嘟嘟囔囔入了魔一般,直呼道:“以银钩拟方,你这朋友,修为了得。”
说完张长老托着丹方,急急忙忙跑到一排药柜前,抬手抓出一棵罗网花,随后又取来另外两种药材,开始了炼制。
他醉心丹道,此时有了新的丹方尝试,便像是个孩子得到了新玩具般乐在其中。齐泽祭出了梵音,观察着张长老炼制的每一个细节,自己马上要和楚海共同炼制这方子,此刻有前辈带路,正是绝佳的学习机会。
一炉丹药,短短半个时辰便失败了数十次。
终于在一个时辰后,黑烟漫布的石室里才传来张长老爽朗的笑声,他捏着一颗蓝中透白的聚灵丹,一扬脖子便送入口中。
良久之后,他才叹了口气,“真是后浪推前浪,这种方法炼制出的聚灵丹确实要比普法炼制出的药效更好。这未经中和的罗网花,恐怕只有修炼极刚烈功法之人才能驾驭,我这老骨头真有点吃不消呢。”
齐泽识念不比张长老,没能瞧出其中端倪。便开口问道:“长老,这方子炼制时,要注意什么?”
“也没什么,切记一点:一定要让罗网花先成丹,另外两味中性药材要在罗网花锤炼丹纹之时糅杂其中。”
说完张长老起身从药柜给齐泽拿出一大捧罗网花,“既然是用作正途,我便放心了。这药材不常用,老头我的储备也不多。这样吧,我今晚正好要外出采购些药材,你要多少,我帮你带回来。”
齐泽接过罗网花收进乾坤袋内,“这些日子,我那位朋友在尝试改良这张丹方,恐怕需要的不是小数量。”
张长老哈哈一笑,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明白了,老头子我此行多带几个乾坤袋。”
齐泽有些不好意思,道过谢后捧出一堆上品灵石:“有劳张长老了。”
“哎!”
张长老皱起眉头,“怎么,齐双黎这人脸皮厚的很,你这娃娃却这般客气。”
说完,他缓步走到齐泽面前,手一推,那些灵石便不轻不重地被其收回了齐泽乾坤袋。
“你能对丹道上心,老头子欣慰都来不及呢,还在乎那点材料钱?”
说完,张长老朝着齐泽摆了摆手,“药材我会尽快买到,不必担心。明日此时你来取便是,有时间啊,一定要让我见见你那朋友,如此剑走偏锋,不简单!”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