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躺的地方是一个凹陷下去的小坑，鼓起的边缘帮助自己承担了墨狮大部分重量。后背钻心的疼，肋骨应该也断了几根。身上能看到的伤口密密麻麻，除去骨鞭捆绑造成的，剩下的估计是刚才昏迷时被砸伤了。
“天不亡我。”
楚海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张嘴想大笑却又吞下两口墨狮血液。他动不了身体，只能祈祷墨狮的血液早点流干。一开始楚海还会侧头躲避，到后来干脆直接屏住呼吸，实在忍不住了再吸一大口夹杂着温热血液的空气，他实在是太疲倦了，连转个头的力气都快没了。
没有被楚海吞下的血液顺着墨狮身体滴落，逐渐在小坑内汇聚。这凹陷处是岩石质地，能吸收进去的水分有限，而流血的速度远远高于岩石吸收速度，不消一会儿，浓稠血液便汇聚成一汪水底，把楚海的大腿下侧没过了。
“这畜生怎么这么多血……”
“蛇没咬死我，火也没烧死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我也能活，最后却要被这畜生的血活活呛死？”
楚海低声抱怨，咒骂。自己这一个月以来经历的大起大落实在太多了，现在他才理解什么叫造化弄人。
坑底投射进的月光渐渐变得温暖柔和，楚海眯起眼睛，天亮了。
墨狮的血还在不停低落，淹没了楚海全身。呛了两口血的楚海再度涌现出求生欲望，他忍着浑身的剧痛，硬生生把自己向外抽离了两三厘米距离。
这短短的两三厘米，救了楚海的命。他的嘴虽然还泡在血池里，但稍一仰头，便能通过鼻孔换一口气。虽不知道这样有何意义，但楚海还是想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就会有奇迹出现。
就这般泡在墨狮的血里。楚海也不知道究竟泡了多久，墨狮没有呼吸，肚皮没有起伏，身上也没有发出异味。楚海望着缝隙里洒落进来的阳光，光线从柔和变得刺眼，从刺眼变得清冷。坑底死一般的寂静，楚海仅有的乐趣就是在光亮尚足的时候，用嘴吹吹四周，看着在空中起舞的灰尘安慰自己。
“我要活下去。”
说不清过了几天，楚海渴了或者饿了，就低头灌下一口墨狮血。墨狮的血估计早就流干了，血池刚刚好把楚海淹没，只留下鼻子嘴巴在外呼吸。他不知道这血有什么功效，但泡在血池里的这些日子，楚海心里出奇地空灵。他能感受到那些血自伤口涌入体内，滋养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躯干。
终于有一天，当楚海已经把血池喝掉四分之一时，一直压在楚海身上的墨狮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喘息。声音不大，却在清冷月光投射进的坑洞中无比清晰，数灰尘的楚海听到响动，汗毛直接竖了起来，他鼓足了勇气转过头，却正好和墨狮的眼睛对上。
墨狮嘴里的热气喷在了楚海的脸上，随后它摇摇晃晃起身，一爪按在了楚海胸口。
楚海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墨狮竟然还没死！被困的这段时间他无比期盼有一只活物来和自己做做伴解闷，但没想到……
墨狮那一爪似乎并无恶意，它居高临下地盯了这个人类许久，才把爪子从楚海身上拿开，蹲在楚海身边，像一只大猫。
“你不是修仙者？”墨狮开口说话了。
“你竟然会说人话？”楚海也颇为惊奇，他从血池中站起身来，长长伸了一个懒腰，骨骼间竟然响起了噼噼啪啪如同鞭炮的脆响。
这个情况着实吓了楚海一跳，他随即安慰自己道：“躺的时间太久了，严重缺钙。”
墨狮歪着头看了看楚海，起身走到了一旁，过了一会儿它嘴里叼来一个小玉瓶，甩在了楚海脚边。
楚海正做着姿势奇丑的运动来恢复自己对这具身体的使用权，看到这个玉瓶之后不由面色一变。前些日子，那几个修仙者糖豆一样吃到嘴里的，就是这玉瓶中的玩意。
好奇心促使楚海拿起玉瓶，摇出一粒滚圆滚圆的绿色丹药在手心。放在鼻尖闻了闻，草药的清香顿时涌入鼻腔。
鼻孔整天和腥气粘稠的鲜血争夺新鲜空气，嗅觉都快退化了。此刻就算是一坨来历不明的排泄物，楚海都敢去闻一闻。他仰头把丹药吞下，入嘴之后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丹药便直接化成了水，楚海只感觉一股凉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差点热泪盈眶，原来水的味道，是这么他娘的甘甜。
“既然不是修仙者，为什么要跟着他们？”
墨狮对这个行为古怪的普通人兴趣浓厚，趴在地上懒洋洋地看着楚海往嘴里狂塞丹药，活脱脱一副饿死鬼托生模样。
楚海咽下满嘴药液，大呼过瘾。随后把身体靠在石壁上，又塞了几粒丹药，含糊不清地答道：“我有个朋友住在山腰。我在城里看到那群人往山上跑，不放心我朋友，就跟着了。”
墨狮咧了咧嘴，似乎是在笑。“有意思。”
此刻楚海确认了墨狮对自己没有杀意，大着胆子起身去搜索四周，看看还有什么能带给他味觉刺激的东西。
“你想成为修仙者吗？”
正啃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掉出来的肉干得楚海听到这句话，被噎的翻了个白眼，估计不舍得嘴里肉干，没有吐出，只是疯狂摇头。
“那天发生的事你也看到了，修仙者虽然能力出众，但看到他们这副嘴脸，我实在没有兴趣成为其中一员。”
墨狮摇了摇它硕大而且雪白的脑袋，“肤浅。那我换个问法，你想活命吗？”
“想。”楚海未加思索直接给出了答案。
“那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墨狮似乎很有耐心，等楚海吃完了肉干，才继续开口道：
“我助你从山洞出去，也不伤害你的生命。你稳赚不赔，如何？”
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陷进去的胸口，楚海一阵无语。生杀大权在你手上，我一个重伤在身的凡夫俗子能翻起什么浪花？你说怎样就怎样咯。
“条件听起来非常诱人啊。”楚海顿了顿，“你想从我这个普通人这里得到什么？”
墨狮打了个响鼻，“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