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企业应该尽的社会责任。”陈阳的回答滴水不漏，“《战地舞魂》这部电影，让我们看到了那些老兵的奉献，也看到了他们的不容易。华星资本作为行业的一份子，理应为他们做点什么。这份协议，跟我们今天接下来要谈的任何事，都没有关系。无论我们后续能否合作，这笔捐赠，都会在三个工作日内，打到基金会的账上。”
这番话说得极为漂亮。
它直接把利益交换的可能性给堵死了，把姿态做得很好。
李团长沉默了。他带兵半生，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刘峰那种嚣张的，他一眼看穿。而眼前这个陈阳，段位明显高得多。陈阳让你找不到任何拒绝和指责的理由。
办公室里的气氛，安静的有些压抑。
过了很久，李团长才缓缓的将那份协议合上，推到了一边。
“说吧，你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陈阳知道，最关键的一步，已经走对了。
他坐直了身体，表情变得很认真。
“李团长，我代表华星资本，希望能与军区文工团，以及郑雅君导演的工作室，再次进行合作。”
“不可能。”李团长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我们跟你们，不是一路人。”
“我们知道。”陈阳点头，好像早就料到这个回答，“所以，这一次，我们换一种合作方式。”
他让助手递上了第二份文件。
“华星愿意全额出资，拍摄一部新的，由郑雅君导演主导的电影。关于电影的题材、剧本、演员和拍摄，所有创作上的事，我们绝不干涉一个字。华星只负责两件事。”
陈阳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做好发行和宣传，利用我们所有的渠道，保证电影能有最好的排片和曝光。”
“第二，”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让李团长都感到意外的条件，“我们承诺，未来所有与贵方合作的项目，华星资本所获得的所有利润，将自动划拨百分之十，注入退役军人帮扶基金会。永久有效，并接受社会监督。”
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了。
李团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了敲，没有立刻说话。
不干涉创作，这已经是资本能做出的很大让步。
而利润的百分之十永久捐赠，已经超出了商业合作的范畴，这更像是一种投名状。
陈阳这是在用一种近乎割肉的方式，来表达他的“诚意”，或者说，是表达他对这个新时代的“顺从”。
“这个条件，郑雅君知道吗？”李团长终于开口。
“还没。我希望能先得到您的首肯。”陈阳说，“只要您点头，我会亲自去拜访郑导。”
李团长拿起桌上的军线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小张吗？我是李团长。你跟雅君说一声，华星的人来了，带了一个新的合作方案。让她准备一下，我把文件传真过去。”
电话那头，张岚接到电话时，整个人都懵了。
华星？他们还敢来？
当那两份文件，一份是一个亿的捐赠协议，另一份是利润分成百分之十的合作意向书，从传真机里被打印出来时。
张岚拿着那两张还带着温度的纸，手都在抖。
她冲进资料室，把文件拍在了郑雅君面前。
“雅君……你快看……我……我有点看不懂了。”
郑雅君放下手中的资料，拿起那两份文件，逐字逐句地看着。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当她看到那“利润的百分之十，将自动划入退役军人帮扶基金”那一行字时，她的目光，停留了很久。
张岚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这陈阳到底想干什么？先捐一个亿，再让出百分之十的利润……这哪是来谈生意，这简直是来投降的！雅君，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郑雅君没有回答。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操场上，依旧有战士在挥洒着汗水。
资本永远是逐利的。
刘峰的失败，让华星资本明白，单纯用钱去对抗一种精神，是愚蠢的。
而这个陈阳，他换了一种更聪明的方式。
他选择不去对抗，而是选择融入，甚至，是去“供养”这种精神。
他低下的头，不是向郑雅君低头，而是向那座华表奖奖杯所代表的力量低头。
“姐，”郑雅君转过身，声音平静，“我们去见见。”
......
西郊大院，李团长的办公室。
陈阳坐得笔直，他带来的两个助手安静的站在身后，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郑雅君和张岚走了进来。
看到陈阳，张岚眼神里还是带着戒备，站到了郑雅君的侧后方。
陈阳站起身，脸上挂着微笑。
“郑导，张总，冒昧来访。”
郑雅君没有客套，平静的走过去，在李团长办公桌的另一边坐下。
“李团长已经把你们的合作方案给我看了。”郑雅君直接开口，声音很平静，“一个亿的捐赠，百分之十的利润分成。陈总手笔不小。”
陈阳笑了笑：“这是态度。华星资本需要给市场一个交代，也需要给那些老兵一份心意。”
“说得真好听。”张岚在旁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陈阳没理会，目光落在郑雅君身上，等着她继续说。
“合作可以。”郑雅君终于开口。
陈阳眼神一亮，李团长也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郑雅君的声音很稳，“除了你们提出的条款，这次合作，必须成立一个独立的项目监督委员会。”
“监督委员会？”陈阳眉毛微挑。
“没错。”郑雅君的目光迎上陈阳，“这个委员会要有五方代表。军区、我们工作室、你们华星资本、国家电影局，还有退役军人帮扶基金会推选的两名老兵代表。”
她停了一下，说的很清楚：“委员会对项目的所有重大开支，以及最终的利润核算和捐赠流程，拥有一票否决权和完全的知情权。所有账目，必须定期向社会公示，接受公众监督。”
办公室里很安静。
张岚听得愣住了，她总算明白郑雅君想干什么了。
这个条件，是在给资本套上一个透明的枷锁。
陈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
郑雅君提出的条件，直接戳中了资本运作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