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群穿着改良民族服装的年轻舞者走上了舞台。带头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身材很好，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这位是彩云舞集的团长，李倩老师。”秦菲亲热的拉住那个女人的手，向大家介绍，“李倩老师也是师出名门，是我们国内新派民族舞的代表人物。接下来，星光娱乐将和彩云舞集深度合作。”
“我们会为彩云舞集，量身打造一档S级的网络综艺，名字就叫——国风正当潮！”
这个消息一出来，台下的记者席一片哗然。S级网综，意味着天价的制作费和顶级的宣传。
秦菲很满意这个效果，她微笑着又说出了一个更重磅的消息：“而且，我们还请到了很火的明星，周子航先生，来担任我们国风正当潮的第一位明星导师！”
周子航！
这个名字一出来，现场一下子就沸腾了。闪光灯不停的闪，记者们抢着提问，生怕错过热点。
“秦总，请问您说的‘师出名门’，是指李倩老师和哪位大师有关系吗？”一个反应快的记者抓住了关键。
秦菲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倩，李倩微微一笑，对着镜头，态度很自然的说道：“我的舞蹈启蒙，确实受到过王秀芬老师的一些指点。王秀芬奶奶是我非常尊敬的前辈，但艺术是需要发展的，我更希望能在前辈的基础上，做出一些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创新。”
这番话说得很漂亮，既抬高了自己，又把自己和王秀芬划开了界限，暗示自己才是“创新派”。
工坊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通过网络直播看着这一幕，都气坏了。
“彩云舞集？我听说过，不就是个三流的商业舞团吗，平时接点商演和年会，跳的舞乱七八糟的！”一个了解舞蹈圈的助理气愤的说。
“那个李倩，我有点印象。”另一位上海来的志愿者脸色很难看，“我听长辈说过，她好像是王秀芬奶奶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小时候跟着王奶奶学过几天孔雀舞，后来嫌太苦，自己跑了，没想到现在被包装成‘新派领军人’了！”
“这……这不是骗人吗？”
“这招太狠了！”张海在视频连线那头，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屏幕都晃了一下，“她这是釜底抽薪！她挖不走晓晓，就自己造一个‘天才少女’出来！她打不倒郑老师，就扶植一个所谓的‘革新派’，跟我们打擂台！”
秦菲的这一招，直接把原本“资本和传承”的矛盾，变成了非遗传承内部“守旧派”和“革新派”的矛盾。
她把自己放在了“拥抱市场、勇于创新”的位置上，反手就把郑雅君和工坊，推到了“顽固守旧、阻碍发展”的另一边。
这一下，比直接骂人要狠得多。
事情不再是简单的对错，而是变成了一个复杂的选择题，摆在了所有关注这件事的人面前。
网络上的风向，立刻就变了。
之前那些骂郑雅君的水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看起来很理智的评论。
“说实话，星光娱乐这次没毛病啊，人家是真心想把国风推广出去。”
“对啊，你看那个国风正当潮，还请了周子航，肯定能吸引年轻人关注民族舞，这是好事！”
“我觉得那个李倩说得对，传承不能一成不变，郑雅君老师是不是有点太保守了？”
“一边是守着老东西不放，一边是拥抱市场，要是你，你选哪个？”
这些论调，远比没脑子的谩骂杀伤力更大。它们让工坊的每个人心里都很难受，让原本坚定的信念，都开始有了一点动摇。
会议室里，之前还很团结的年轻人们，此刻却都沉默了。
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志愿者，犹豫了很久，才小声的开口：“雅君姐……我们……我们是不是真的有点太固执了？或许……或许让非遗更商业化一些，也不是坏事……”
他话一出口，立刻就有人反驳：“商业化？你看看他们搞出来的东西！把傩舞改成游戏角色，把孔雀舞配上电音，那是传承吗？那是糟蹋！”
“可……可至少能让更多人知道啊！我们辛辛苦苦搞活动，一次才多少人？人家一档综艺，可能有上亿人看！”
“那是假的繁荣！是饮鸩止渴！”
争论声在会议室里响了起来。大家不再争论怎么反击，而是在争论，自己坚持的道路，到底对不对。
郑雅君看着眼前这一幕，知道秦菲最狠的一招，已经动摇了自己团队的士气。
就在这时，她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她看到区号，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雅君。”
是刘文博教授。
“刘老师。”郑雅君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声音听起来有点累。
“发布会，我看了。”刘文博教授的声音很凝重，“他们这是要从根本上否定你。”
“你建立的理论，核心是传承的‘原真性’和‘活态性’。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用一个商业化的、更好看的‘仿制品’，来推翻你的道理。”
“他们要告诉所有人，非遗传承，不需要那么苦，不需要那么纯粹，只要包装得好看，能卖钱就行。”
刘文博教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们不是要跟你争一个孩子的归属，也不是要争一时的舆论高下。雅君，你要明白，这次的对手，是想从根本上，瓦解你的道。”
会议室里的争吵声小了下去，屋里安静的让人难受。
之前还站在一起的年轻人们，现在分成了两边，互相看着，眼神里都是失望。
“我们……是不是真的太固执了？”那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志愿者，又小声说了一遍，话里全是迷茫。
“固执？你管这个叫固执？”一个女孩立刻反驳，眼圈都红了，“王秀芬奶奶她们一辈子守着的东西，到你嘴里就成了固执？”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时代在变……”
“够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郑雅君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很平静。她看了一圈会议室里这些垂头丧气的年轻人。
“把工坊所有官方账号的评论区，都关了。”她下了第一道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