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里，助理小陈和其他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手心全是汗。
“欢迎收看本期《全球观察》，今天我们请到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来自中国的文化艺术家，郑雅君女士。”
汤姆逊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一开口就直接切入主题。
“郑女士，您在中国掀起的这场传统审美运动，声势浩大。但外界有声音认为，您是在煽动狭隘的民族主义，这种情绪，会引导中国的年轻人，去排斥好莱坞电影、K-POP这些全球流行文化吗？”
来了。
第一个问题，就直接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小陈的心脏猛的缩了一下，这比采访提纲上写的还要尖锐。
镜头前，郑雅君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她还对着镜头笑了笑。
流利纯正的英语，通过麦克风，清晰的传到全世界。
“汤姆逊先生，我想，您或许混淆了自信与排外这两个概念。”
她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
“一个真正自信的人，或者一个真正自信的民族，能欣赏自家园林里兰花的幽静，也同样能赞美邻居家花园里玫瑰的热烈。我们所做的，是在提醒那些只顾着看外面风景的年轻人，回头看一看，自家的花园里，也开着很美丽的花，它们也值得被看见，被欣赏。”
汤姆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个回答很柔，也很巧，让他准备好的攻击落了空。
他迅速调整了策略，转向了更实际的利益问题。
“一个很有趣的比喻，郑女士。但我们谈谈更现实的问题。根据市场报告，在您的雅韵华章系列推出后，好几个国际一线美妆和服装品牌，在中国的市场份额明显下降。这难道不是一种由您引导的文化贸易壁垒吗？”
这个问题，更加阴险。
它把消费者的自发选择，说成了一场有预谋的商业排挤。
直播间里，很多关注着这场访谈的海外观众，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觉得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郑雅君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这个不快不慢的动作，让汤姆逊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汤姆逊先生，您的问题，让我想到了几个有趣的现象。”
郑雅君放下茶杯，目光穿透屏幕，看着对方。
“按照您的逻辑，好莱坞电影常年占据全球大部分国家电影市场的最高票房，这是不是美利坚对全世界进行的文化壁垒？K-POP风靡全球，让很多国家本土音乐人的生存空间被挤压，这是不是一种来自韩国的文化打压？”
她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但话语里的锋芒已经显露出来。
“消费者，用他们自己的钱，去购买更符合他们审美、更能引起他们文化认同的产品。在我看来，这叫市场竞争。如果非要说这是壁垒，那这壁垒也不是我建的，是消费者用自己的选择，亲手筑成的。”
汤姆逊的脸色，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思维的敏捷与逻辑的严密，远超他的想象。他准备的语言陷阱，都被她轻松的绕过，甚至反将一军。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抛出最后一个，也是他认为最无法辩驳的杀手锏。
“好吧，让我们抛开商业不谈，来聊一聊更深层次的东西，关于自由。”
汤姆逊的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了一副同情的样子。
“您所推广的这些传统，它们固然很美，但它们会不会限制中国年轻人的选择自由？让他们变得保守、封闭，从而与这个多元、开放的世界渐行渐远？”
这个问题一出，直播间里许多西方观众的优越感就冒了出来。
是啊，传统就意味着保守，自由就意味着拥抱西方。这是他们几十年来的认知。
郑雅君笑了。
这一次，她的笑容里，带着一种从容与开阔。
“汤姆逊先生，您谈到了自由，这个词非常好。”
“但我想说，真正的自由，是拥有选择的权利。而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的很多年轻人，他们其实并没有真正的选择。”
她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十分有力。
“当他们需要一套正式的礼服时，脑子里只有西装和晚礼服。当他们想学习一门优雅的舞蹈时，教科书上只有芭蕾。他们不是不爱自己的东西，而是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别的选择。”
“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在增加选项。”
郑雅君看着镜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每一个年轻人的脸上。
“我们只是想把一个被灰尘掩盖了太久，被我们自己遗忘的选项，擦拭干净，重新放到他们面前，然后告诉他们：”
“看，除了笔挺的西装，我们还有飘逸的长衫。”
“看，除了踮起脚尖的芭LEI，我们还有挥洒自如的水袖。”
“我们想告诉他们，你们的选择，远比你们想象的要丰富得多。这，是在增加他们的自由。”
话音落下。
整个直播信号，陷入了长达数秒的寂静。
汤姆逊张着嘴，呆坐在椅子上，他引以为傲的语言逻辑，在对方这番充满了格局的陈述面前，显得如此的苍白、狭隘，甚至可笑。
他准备了一整晚的，所有关于“保守”、“封闭”、“对抗”的刁钻问题，在这一刻，被堵死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他输了。
在他最擅长的舆论战场上，输得一败涂地。
这位以犀利著称的王牌记者，第一次，在全球直播中，陷入了窘迫的沉默。
而此刻，全球互联网的评论区，已经彻底炸开了锅。
无数的字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刷满了屏幕。
“我的天！这位中国女士太酷了！她的智慧和气度简直令人着迷！”
“‘增加选择’，这句话说得太好了！我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思考文化问题。”
“我感觉汤姆逊的脸都绿了，BBC这次真是惹错人了！”
“我是一个美国人，但听完她的回答，我竟然想去了解一下什么是‘长衫’和‘水袖’。”
“这才是真正的文化自信！温和而又强大！”
郑雅君的工作室里，小陈和同事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激动的又哭又笑。
她们看着屏幕里那个平静的身影，眼中满是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