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洛家铺子里一夜之间多了两个男人，山下的人嘴又碎了起来。黑娃和姜活把饮料往仓库里一箱箱搬的时候，不停有假装路过或者买东西的人过来偷眼看他们。洛青藓在柜台里面一边算着账，一边抬眼看着这些没事找事的人。外面的人一旦眼神和他撞上，就会立刻心虚地快步走开。
在第五个人逃走的时候，洛青藓觉得有些烦了。今天算是开春里难得的好天气，阳光一晒，路面上的水雾一升。衬得小卖部里阴凉得很，看着两个人比赛似的满膀子的汗。洛青藓深吸了一口气：“吃饭。”
姜活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跟了上去，而逞能的黑娃手里顶着三箱啤酒，拿也不是放也不是落了下风。
下山的路上洛青藓走在最前面，他穿着一件冲锋衣把领口拉到了最高的地方，后面跟着的两个短袖仿佛跟他不在同一个季节。他们要去镇子里赶春集。姜活，哦不，张大勇用一根狗尾巴草把黑娃气得追着他打的时候，两人往前冲依次撞到了洛青藓了胳膊。
“你咋穿这么多？”张大勇问，他一手夹着黑娃的脖子让他动弹不得。洛青藓眯着眼睛瞧见了他胳膊上的肌肉，不动声色地说：“姨妈。”
黑娃吓了一跳：“哥你咋跟他说这个？”
“他第一眼就认出我是个女的了。”
张大勇听着莫名其妙，他又一把抓住了好不容易挣脱的黑娃：“咋了还能有人把这大漂亮认成男的？”
黑娃看他尽说些不识趣的话，把他拉到一边讲了前情后果。洛青藓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他们俩，阳光晒着他的头发痒痒的。
“嗐，我以为怎么了呢，就这？是男是女怎么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张大勇贱兮兮地走到洛青藓面前，握拳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做好你自己。”
洛青藓停下脚步，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黑娃却以为他触了自家哥哥的大忌讳，追上去就打：“你干啥！”
看着这两人越跑越远，洛青藓慢慢地又抬起了脚，跟了上去。
集市上到处都是人，黑娃紧紧地挽着洛青藓的手，也不知道是怕他丢了还是怕自己丢了。卖腊肠的王婶看到了扎眼的三人，赶忙大声招呼。洛青藓今天是真不想跟她们扯皮，耐不住另外两个馋腊肠。抄手摊近在咫尺，他还没来得及拐弯，突然双脚离地被架了过去。
“青青啊~”王婶叫得亲切，“我给你装点腊肠啊！这两条最好了！”
洛青藓点了点头：“谢谢王婶。多少钱？”
“哎呀不要钱不要钱，跟你要什么钱！”
张大勇闻言一把接过了她手里的腊肠：“谢谢王婶！”
王婶打量着这旁边两个人：“算什么钱，我们迟早是一家人的呀。”
听到这话张大勇又把腊肠放回了摊位，偷偷地问黑娃：“什么意思？”
“他儿子在追我哥。”
“这样……”
王婶拉着洛青藓的手：“拿着拿着，不收你钱。早攒够钱，早变女孩，咱们也可以早成一家人。啊对了，这两位是？”
洛青藓叹了口气：“只是我弟弟，洛黑水，叫黑娃就好。这是张大勇……”他转头看着姜活：“我远房表哥。”
“哦！是哥哥和弟弟啊！哎呀我就说那些八婆嘴里没一句真话，哥哥弟弟住在家里不是很正常吗！”
姜活和黑娃对视了一眼，尴尬地边笑边点头。随后三个人都没拿那袋腊肠，跑到春集尽头的汤包铺子吃了午饭。吃到一半，姜活突然看似不经意地开了口：“还差多少钱啊？做基因治疗。”
洛青藓没什么反应，反倒是黑娃抬头看了看自家哥哥，又看了看姜活。
“20万。”洛青藓头也不抬地说。黑娃见状也没开口。
姜活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靴子，又囫囵吞了两个包子：“等我找到我家人之后，给你20万。”
“呵，吃泡面的钱都没有。”洛青藓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自然地叫了服务员买单。
姜活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他面前：“卡里有五万。密码是八个八。你先花着，剩下的，等我找到家人再给你。”
洛青藓和黑娃都愣住了，黑娃抓起卡片就跑。
洛青藓看着面前的男人满是疑问：“你到底是谁？”
“你管我是谁，给你钱花就是了。我也不知道还要在这待多久，就算我的房租和伙食费了。”
黑娃带着卡又跑了回来：“卡里真的有五万块钱。”
“你就不怕我们是骗子？”洛青藓问他。
“不能，我总觉得我应该跟很多骗子打过交道。而且……”姜活挠了挠头，“我总觉得自己是个特别了不起的人，等我搞清楚了应该也不太会在乎这五万块钱。”
洛青藓无语地笑了一声：“行，我收下了。”
汤包馆外的人群突然嘈杂了起来，一个穿着黑色文化衫的男人跪在街市口举着手幅大声呼喊：“作家季元生遭基因改造亲弟冒名顶替！求时林总长介入此案调查！还百万书迷一个公道！”
时林此刻就站在汤包店的门口不足十米的地方，姜活看着不远处那个人，觉得有点眼熟，又死活想不出个头绪来。被想避开麻烦的洛青藓和黑娃带着离开，走了两步，姜活好像又想起了些什么，再回头的时候。那边那个让他觉得眼熟的叫时林的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姜活想了想，转头跟着洛青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