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送走始皇帝没多久，林凡脑子里还残留着青铜鼎炉的烟气和那廉价打火机的塑料味。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眼前那块悬浮在空气中的光屏又不安分地闪烁起来。
新的订单弹了出来，字迹扭曲跳动，像是信号不良的老电视。
目的地：公元25世纪，A区-7。
商品：一箱新鲜空气。
“送空气？”
林凡瞪着屏幕，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时空穿梭产生了幻觉。
“去未来送空气？”
“开什么玩笑！”
这比给秦始皇送打火机听起来还要离谱一百倍。
一个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在他旁边响起。
“订单确认，配送员林凡，目的地公元25世纪A区-7，配送物品：标准单位‘新鲜空气’一箱，需求等级：紧急。”
林凡扭头，看到一个大约半人高的金属疙瘩，正用它那对闪烁着蓝色电子光的“眼睛”扫描着他。
这是站里的老员工，小Z，一个不知道来自哪个年代的机器人。
小Z的金属脑袋转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齿轮摩擦声。
“根据数据库信息，公元25世纪A区-7当前空气质量指数AQI超过5000，主要污染物为PM2.5变异颗粒X-7，对碳基生命体具有高度致死性。”
“此订单为紧急人道主义救援物资。”
小Z的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在播报天气预报。
林凡嘴角抽搐了一下。
未来世界混得这么惨？连口新鲜空气都得靠外卖了？
“等等，”他抓住了重点，“订单要求必须是‘公元21世纪特定区域的自然空气’？”
“这怎么送？拿个塑料袋装一袋？”
这根本不是打包麻辣烫，这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的。
小Z的电子眼闪了闪。
“站内配备有时空物质压缩与封装设备T-800型，可用于采集并封装指定时空坐标的气态样本。”
“操作手册编号#47B，位于第三储藏室，请自行查阅。”
林凡一听就头大，光听名字就知道那玩意儿不好惹。
他求助似的看向角落里一直默不作声的莫小樱。
莫小樱靠着墙壁，双手抱胸，视线似乎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察觉到林凡的目光，她才缓缓抬起眼皮，没什么情绪地扫了他一眼。
“设备在能源核心旁边。”
她的声音清冷，像是冬日湖面碎裂的冰。
“操作有点复杂，别弄坏了反应堆。”
说完，她又恢复了那种置身事外的姿态。
林凡：“……”
这提示还不如不提示。
在小Z的机械引导下，林凡找到了那个所谓的T-800型设备。
它看起来像一个由无数管道、仪表盘和古怪金属部件拼接而成的怪物，表面布满了意义不明的按钮和闪烁的指示灯，嗡嗡作响。
“目标：公元21世纪，坐标XX，XX，采集纯净自然空气一个标准单位。”小Z毫无感情地报出参数。
林凡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在拆弹。
他笨拙地按照莫小樱之前丢过来的、只有寥寥几行字的简易说明，开始尝试操作。
按钮按下去手感粘滞，拉杆拉起来吱呀作响。
某个仪表盘的指针疯狂摆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林凡手忙脚乱，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旁边的能源核心发出低沉的轰鸣，让他心惊胆战，生怕自己一个手滑就把整个时空外卖站给点了。
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在一阵剧烈的震动和炫目的白光后，设备终于吐出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箱子。
箱子表面光滑，入手冰凉，没有任何标识，却给人一种异常沉重的感觉。
“封装完成，能量稳定。”小Z的电子眼闪烁着绿光。
林凡长舒一口气，感觉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他拎起箱子，再次被传送的光芒包裹。
……
光影散去，一股浓烈的、令人窒息的铁锈味和化学品混合的气味瞬间涌入鼻腔。
天空是灰黄色的，看不到太阳，只有厚重的、仿佛凝固的烟尘悬浮在空中。
远处高楼的轮廓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像垂死的巨兽。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卷起地上的灰黑色粉尘，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这就是公元25世纪？
林凡感觉自己的肺都在灼烧。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快步走向订单指定的地址——一座半塌陷的建筑。
门口歪斜地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的字迹已经被酸雨腐蚀得模糊不清。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金属门。
里面光线昏暗，弥漫着灰尘和绝望的气息。
一个穿着破旧白色研究服的老者，蜷缩在房间角落的一张简易床上，呼吸微弱，脸色灰败，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看到林凡和他手中的箱子，老者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一点光亮。
他挣扎着伸出手，声音嘶哑如同破风箱。
“快……快给我！”
林凡连忙将箱子递过去。
他以为老者会立刻打开箱子，像沙漠中的旅人渴望水源一样呼吸里面的空气。
然而，老者接过箱子后，却看都没看上面的锁扣。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箱子拖到房间中央一台布满线路、锈迹斑斑的古怪机器旁。
他颤抖着手指，将箱子底部的一个接口，对准了机器上的一个插槽，用力插了进去。
“咔哒。”
箱子与机器连接在一起。
老者没有去呼吸那来自过去的空气。
他猛地拍下机器上一个红色的按钮。
嗡——
机器发出一阵低沉的启动声，指示灯依次亮起。
银白色的箱子表面开始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光芒顺着连接线流入那台古怪的机器。
老者死死盯着机器上的仪表，眼中充满了狂热与期待。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林凡愣在原地，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箱空气，不是用来呼吸的？
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一阵奇异的、如同风铃般的响声。
透过布满污垢的窗户，林凡看到，外面灰黄色的天空，竟然开始发生变化。
以这座建筑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浓厚的烟尘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露出了后面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淡蓝色。
虽然依旧浑浊，但比起刚才那令人绝望的灰黄，已经好了太多。
净化装置？
林凡脑中闪过这个词。
那箱来自21世纪的空气，根本不是用来救这个科学家的命。
它是启动这台净化装置的……钥匙？催化剂？
老科学家激动得浑身颤抖，他转过头，看向林凡，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
“谢谢你……谢谢你送来了‘钥匙’！”
他不是感谢林凡送来了救命的空气。
而是感谢林凡送来了能够拯救这片区域无数人的希望。
老科学家剧烈地咳嗽起来，但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
“21世纪的空气……它的分子结构……因为‘大湮灭’前的纯净……是启动‘盖亚之心’唯一有效的催化剂……我们找了太久……”
林凡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明白了。
他送的不是简单的空气，而是某种在未来变得无比珍贵、具有特殊属性的东西。
每一次看似荒诞的订单背后，都隐藏着他无法理解的逻辑和用途。
他的“跑腿”，又一次在无意中，撬动了某个时空的命运。
……
光影流转，林凡再次回到了时空外卖站。
金属箱子已经不在他手中，大概是被留在了25世纪。
他站在原地，还在消化刚才的经历。
机器人小Z滑到他面前，蓝色的电子眼在他身上上下扫描了一遍。
“配送完成，评价：优。时空波动稳定。”
小Z顿了顿，用它那毫无起伏的机械音补充了一句。
“检测到配送员林凡采集的空气样本能量指数异常偏高，超出标准值17.3%，与数据库中普通人类采集样本存在显著差异。”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
能量指数异常高？
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地看向角落里的莫小樱。
莫小樱似乎刚刚结束了什么通讯，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
但当林凡的目光投过去时，她的眼神似乎极其细微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像是一种错觉。
她没有回答小Z的报告，也没有看林凡。
仿佛那句关于能量指数的话，根本没有被她说进耳朵里。
林凡皱起眉。
他采集的空气，有什么特别的？
为什么会能量异常？
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因为那个T-800设备？
或者……这根本就不是一次普通的采集？
莫小樱的沉默，像一层无形的纱，将答案掩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