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心吗？当然不甘心啊，她要是甘心也不至于弄何小红一家了。
但是让她搞这种事，她也不肯，毕竟多年的封建礼制，让她轻易跨不出那一步。
“这事不成。”何大妮思虑再三还是拒绝了。
“诶呀，你这丫头，不然你上哪去有孩子，就算过继也是过到大夫人名下，你算什么，谁乐意当庶子。”尤氏急了。
本来何大妮还没多想，尤氏这一番话倒是提醒她了。
先不说过继的事，就算她有了孩子，是女孩或许她还能养在身边，但是男孩恐怕也是要送到大夫人身边去。
“但是我若生的是儿子，也要送到大夫人身边。”何大妮一句话把尤氏的嘴给堵上了。
她呐呐的张口，“这…大夫人也不至于做这种让人母子分离的事吧？”
何大妮横了她一眼，“你太过想当然了，就算大夫人不开口要过去，老夫人和盛老爷也不会让哥儿留在我一个姨娘身边教养。”
这还真是，盛家可跟别人家不一样，又不似别人家那般，子嗣茂盛，相反盛家子嗣凋零得不行，不然盛老爷也不会纳那么多妾室。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盛家的子嗣格外的珍贵，若是何大妮真借那什么生了个儿子，还真留到手里。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不在自己手里长大，那暴露身份的机会就多得多，到时候何大妮就完了。
“那这…你没有孩子，怎么在盛家站稳脚跟，光靠你年轻貌美？”尤氏可不认可这样的事。
年轻貌美的对于盛老爷来说根本不是优势，等何大妮年老色衰，多得是更年轻貌美的取代她。
况且盛老爷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就何大妮这样的，都不用等年老，怕是过两年就失宠了。
“我怎么知道。”何大妮一脸烦躁的回了一句。
“这样，你听娘的。”尤氏想了想，还是给何大妮出主意，毕竟是自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女都是债。
“你先稳住盛老爷，再考虑考虑借那什么的事，或者你看看有没有机会把盛夫人给拉下来，你上去。”
何大妮“哈”了一声，看着尤氏觉得她是疯了。
把盛夫人拉下来？有没有搞错，这么多年盛夫人把持后院，多过分的事都做过，为什么她还能稳坐盛夫人的位置，傻子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让她拉盛夫人下来，估计她这念头刚起，都没用盛夫人出手，盛老爷先料理了她。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出主意了，盛夫人可不是我们能动得了的。”
“那动不了盛夫人，你就好好抓住盛老爷的心。”尤氏也不问为什么动不了盛夫人。
那既然盛夫人这条路不行，就走另一条，总有办法能在盛家站稳脚跟。
“你说那什么，靠谱吗？”何大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尤氏她那借什么的事。
“什么？”尤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高兴得不行，“靠谱，怎么可能不靠谱呢，娘做事你还不放心？”
说着像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尤氏咬牙又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何大妮听了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一脸震惊的看着尤氏。
“娘，你疯了，这事若是让爹知道，他能打死你！”
“你爹如今在牢里呢，过两年他才能出来，再说这么多年他不是也没看出来吗？”尤氏一脸无所谓。
何大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那我…”
“你放心，你是你爹的亲闺女。”知道她想问什么，尤氏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扯了扯嘴角，何大妮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落，心情着实复杂了些。
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视线不知什么时候转到尤氏脸上，像是第一次认识一般，真看不出来尤氏能这么胆大包天。
“这事我回去好好想想。”伸手按了按微痛的额角，何光月冲尤氏摆了摆手，说了一句就起身离开。
“诶？”尤氏有些惊愕的看着头也不回的何大妮，想了想还是没叫她回来，今天她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也让她消化消化。
回县城的路上，何大妮坐在牛车上看着路边出神，脑子里一片混乱，都是今天尤氏跟她说的话。
原来何小宝居然不是何生的亲儿子，也是尤氏借什么来的，偏偏她却不是，她是何生的亲生女儿。
想到上回何生把她打得成那样，何大妮紧咬下唇，心忍不住偏向了尤氏那边。
恍然间想着忘记问尤氏何小宝的亲爹是谁了，她要是真的同意借那什么，不知道尤氏会帮她找谁。
这么想着又想到盛府里的情况，若是她生了个女儿，日子其实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毕竟女儿不能传宗接代。
可是生了儿子，她又该怎么保住儿子在身边，又怎么想办法掩盖住不是盛府血脉的事实。
思绪混乱着，她回到了盛府，一进门就被通知让她们这些姨娘去夫人院里听训。
何大妮新进的府邸，自然得宠两分，盛夫人不在意她得不得宠，毕竟不是她也会是别人，只要她夫人的位置稳固，她可以当做没看见。
但是其他同为姨娘的女人可做不到盛夫人这般，她们都是以盛老爷的宠爱过活，何大妮得宠了，就意味着其他姨娘的宠少了。
这么一来，何大妮少不得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可想而知在夫人院子里得受到多少冷嘲热讽。
上辈子不知道受了多少，何大妮都已经习惯了，默不作声的照单全收，只是心里还是不得劲就是了。
夫人训话也不过是打发两句让她们为盛老爷开枝散叶，估计是被老夫人叫去敲打了几句，这才回来做做面子罢了。
年三十妾室是没法跟盛老爷老夫人这些一块吃年夜饭的，训完话盛夫人就打发她们回了院子。
这样的日子就别想着盛老爷会去谁的院子了，少不得给盛夫人体面留宿夫人院子，就算不留也得回前院去睡。
徐家
何光月可不知道何大妮这边又打算闹幺蛾子，她看完热闹回了家，正好被方婶子抓个正着。
“又上哪去了你们，一天天的就知道拉你们妹子出去野，一点正事都不干。”不好说何光月，方婶子就逮着平文媳妇来说教。
“哪有啊娘，还不是那尤氏，又上何小红家闹了，我们这不是去看看而已。”小声的反驳了两句。
虽然知道这种时候离开不好，但是八卦是人的天性不是，不让她们八卦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你还说。”方婶子瞪了她一眼。
看婆婆有些生气的意思，平文媳妇可不想这个时候触霉头，默默的低下头拉着大嫂快步走去厨房干活了。
倒是还知道拉着大嫂，就是把何光月给拉下了，不过她大概也知道自个婆婆不会为难何光月的，这才没拉她一起走。
“婶子，你别怪嫂子她们，是我也想跟着她们去看热闹的。”何光月多少也要为两个婶子求一下情。
确实她自己也想去看的，结果回来就两个嫂子挨骂，她安然无恙，这叫什么事啊。
“我能不知道你们？”方婶子无奈的看了何光月一眼，“她们俩心是越来越野了，也该骂一骂让她们长点教训才是。”
大概是跟何光月久了，两个媳妇开始有些跳脱，方婶子不好说何光月，但是也得提醒一下两个媳妇才行。
可别玩野了心思，把家里该干的丢在了一边，真要这样，就别怪她不给好脸色了。
“嘿嘿，婶子原来打的这主意。”何光月才反应过来方婶子是什么意思。
“小红家又怎么了？”没理会她，方婶子直接问了今天发生什么事。
“还不是那个尤氏。”把何小红家看到的简单跟方婶子说了一遍，听得方婶子都皱起了眉头。
“尤氏平日里可不傻，这跟下了降头似的跑去小红家闹这一场，对她有什么好处？”
不仅要不回那二十五两，还招人厌恶，尤氏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是她还是去闹了，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但是我在人群中倒是看到了何大妮。”
“你的意思是大妮？”方婶子不敢相信的看向她。
“我可没说是她怂恿的，但是我确实看到了她，而且…感觉她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何光月形容不出那种感觉，但是方婶子却理解了一些意思出来。
她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何光月一眼，然后点点头。
“你不懂，她被尤氏卖去盛府做妾，有些东西肯定是经历了的，自然会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呃…方婶子话虽说得隐晦，但是作为思想开放的何光月来说，直接秒懂，同时也有些尴尬。
别人以为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其实她比她们都要懂，实在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这不就说何大妮经历了人事，所以变得不一样了嘛，但是何光月想说的不是这个。
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感觉，怕是说出来方婶子也不会相信。
“哦，那尤氏除了何大妮，还有谁会怂恿她？”何光月觉得不是何大妮怂恿的，就是尤氏自己的主意。
何生出了那样的事，整个上思村，还有哪家愿意跟她们来往，说是别人怂恿的，是个人都不会信。
“这…”方婶子还真被她给问倒了，“别管是谁怂恿的了，这不是村长出来说话了，这事就算过去了，别管了。”
说着又怕何光月再去管闲事，就又开口，“你也别仗着跟小红关系好就去管她的家事，到时候就怕她们不感激你，还怪你嘞。”
“我知道婶子，该帮的我都帮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得靠她们自己了，外人可帮不了。”
说实话何光月一个外人确实帮了何小红家不少，再帮下去就多少有点多管闲事的意思了。
“你心里有数就行。”方婶子见她心里有成算，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晚上大家围在一块吃饭，何光月看着忙碌的徐家人，心里特别的满足。
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年，没有独自一人，也没有糟心的家人，相反热热闹闹的，都是关心她的人，她心里特别的感激和满足。
带着这样激动的心理，她不免有些喝多了，等方婶子发现的时候，何光月都已经有些大舌头了。
“婶…婶子…来，我敬您一杯。”摇摇晃晃的举起碗，要跟方婶子敬一杯。
方婶子暗暗的瞪了两个儿子和自个老头一眼，明知道人何光月还小，愣是让她自个喝了那么多。
“婶子就不喝了。”为了不让何光月喝了，方婶子愣是拒绝了。
“婶…婶子，你…要是不喝，我这心里…就难受，真的…我…特感激您，若不是您，我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说着说着，何光月忍不住哽咽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就想哭。
可能是因为离开了那如吸血鬼一般的原生家庭，也可能是在非亲缘身上体会到关心的心酸，总之心情在酒精的发酵下，显得格外的复杂。
看到何光月突然间哭了，方婶子他们都慌了，再一听她说的话，在场的徐家人没一个不心酸的。
回想何光月幼时至今的经历，无不让人同情，她们只以为何光月还是原来的何光月，不知她们面前的人早就换了芯子。
“说这些做什么，婶子能帮你的也就那一些，不值当你这样。”方婶子说着还抹了把脸。
倔强的不让孩子们看见，其实大家都懂她的心情。
“婶子你不懂…”何光月摇了摇手，神秘的笑了笑，却没有说出方婶子不懂什么。
哪怕是醉了，何光月也不会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她这人出了名的嘴严，对自己的事更甚。
所以她不想说，别人就算用各种方法，也撬不开她的嘴，方婶子她们自然也不会知道，眼前的何光月不是何光月。
还没等方婶子问不懂什么，何光月一个“哐当”，头直接砸在桌子上睡着了，可把她们又吓了一跳。
毕竟那声音可不小，这听着自个脑袋都疼，都连忙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检查了一番，一点没伤着，连个包都没有，不仅如此，她们检查来检查去，何光月愣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看来是醉得不轻，已经睡死过去了。
没办法，方婶子只好指挥着两个儿媳妇一块，把何光月这头死猪给扛进屋里去。
没让儿媳妇伺候，她自个打了水给何光月擦了擦，换了身衣裳就把她丢进被窝里去了。
夜里村子里四处鞭炮声响起，何光月砸吧一下嘴，翻了个身拿被子捂住耳朵又继续陪周公下棋去了。
等到第二日一早，何光月便被一群孩子的吵闹声叫醒。
迷茫的看了窗户好久，直到光线逐渐刺眼，她才回过神来，刚好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光月妹子，醒了吗？”是平文媳妇。
“醒了嫂子。”应了一声，何光月磨磨蹭蹭的爬了起来，发现自己一身干净的里衣，不免有些疑惑。
从衣柜里随便找了一件衣裳出来换上，打开门就出去了。
一股冷风扑面而来，直接把她剩下的三分睡意给冻醒了。
打了个哆嗦，何光月抄着手跑进厨房。
厨房里方婶子她们都在呢，看到她来，方婶子先从锅里拿出一个碗递给她。
“醒酒汤，快喝了，昨日你喝醉了，还记得吗？”
别说，何光月还真记得。
她们喝的酒是家里自个酿的，就是那种没什么度数，吹一吹风就能醒的那种，其实风一吹就不省人事了，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酒虽烈，但是醉了不会断片，而且第二天醒来也不会头疼，顶多有些晕，就像何光月现在一样。
没做声先接过醒酒汤，一口闷了下去才感觉活了过来。
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方婶子，“婶子，我昨晚失态了。”
“嗐，多大点事。”方婶子没有怪她，反而一副慈爱的模样看着她。
想了想倒是知道方婶子是为什么这样，大概是被她的真情流露给刺激了一下。
“我也是有些激动了，毕竟若不是婶子，还有两位嫂子，怕是这个年我就得自个一个人过了。”说着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听她这话，方婶子是心疼了，“说什么话，日后我们都一块过，家里这般多人，总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娘，您别说日后了，开春光月妹子就要成亲了，到时候得跟江秀才一块过年呢，哪还轮得到咱们啊。”
平文媳妇在旁边突然笑着开口，打破了原本有些伤感的氛围。
“哦对，瞧我，被她带沟里去了，在那卖可怜，我都没想着她要嫁人了呢。”
被提醒了的方婶子突然反应过来，随即笑着打趣何光月，心中却是有些怅然。
她这才体会到养闺女的乐趣，结果闺女就要出嫁了，这心里真的接受不能，多少有些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