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何光月和江随成亲的日子，日子极好，连老天爷都给了面子，天朗气清，阳光正好。
方婶子她们提前一日从上思村上来陪她，虽然这边一切从简，但是靠何光月一个人还是不行的。
所以直接带着两个儿媳妇上来帮忙，家里她都安排好了，有男人们撑场面，其他都不是事。
“你能跟你大哥比？”万小满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你大哥到你这岁数的时候，早就考了功名了，你现在还是个白身，也好意思跟你大哥比较？”
“我没比功名这事，我明明比的是成亲好吧。”江斌有些崩溃。
论比考功名，谁能比得过他大哥，那可是在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秀才老爷，没看见姚家眼红他们家多年嘛。
“你要是能早些成亲，也就这能比得上你大哥了，就这你还不赶紧抓紧了。”说着万小满更嫌弃小儿子了。
明明大儿子这么机灵，小儿子功课也不差，怎么就脑子转不过弯来，没得气死她。
“我也没想比得过大哥，再说成亲这种事比得上有什么用。”江斌可不吃他娘那套，一点都不上当。
“嘿，你这小子…”眼见忽悠不了小儿子，万小满就要动手。
“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啊，这是怎么到我家门口来，又红脸白脸的？”突然间响起带笑的声音，解救了江斌。
寻声一看，原来是听到动静的方婶子出来，看到他们一家在斗嘴，好笑的出声才让江斌免了一顿敲。
“这小子欠打。”万小满瞪了江斌一眼。
“今儿这日子，再怎么的，也饶了他这一回，孩子大了总该给些面子的。”方婶子笑笑。
她也不全是为江斌说话，这还不是他们在她门口这吵架又动手的，让别人瞧见了，成什么样子。
再说大过年的，上别人家门口吵架，这不是给别人带晦气嘛。
显然万小满也是突然意识到这意思，立马变脸，笑着跟方婶子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都怪这小子，我这一心急就忍不住脾气，方姐你见谅啊。”
“嗐，我哪里就怪你，怎么这会子来了？”方婶子见她意识过来了，也没多生气。
都是关系好的姐妹，而且江家还是何光月的准夫家，再怎么样方婶子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跟她们闹腾。
“这不是明儿个就上我娘家去拜年，怕是要住上几日，我就想着先过来给你们拜个年，也不用等太久了。”
说是给她们拜年，其实还是冲着何光月来的，方婶子门儿清呢。
“多大点事，我们还能怪你们不成，这外家该去的，多等上几日也无妨。”
江家年初二回外家在村里可不是什么秘密，应该说要是江家哪年过年不回外家，那在村里才一件大事。
所以方婶子是理解万小满的，同时也看得出来江家对何光月的重视，心里更是满意几分。
“嗐，等那几日做什么，今儿有空就来了，方姐不会不欢迎吧？”万小满可不想让何光月等她们。
“怎么会，我高兴都来不及呢，看我，光顾着和你说话了，让你们在这儿站这么久，来来来，快进屋暖暖，外边冷呢。”
说着就侧过身领着江家人进屋，这么久徐家早就得了消息，等江家人进屋，热水都已经准备好了。
“快坐吧，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喝点热乎的暖身，再吃些干果点心吧。”
“有口热乎的就成了。”
两人嘴上客气，桌子上摆的，脸上的神情，都不是嘴上说的那般。
相互叫人之后才算真正坐下了，何光月坐在一旁嗑着瓜子，她还真不知道江家会这时候来拜年。
身旁坐着江随，她看了一会儿方婶子和万小满两人你来我往的，有些腻味，就转头看向他。
“你这怎么突然跑来拜年了？”
“明日我们一家要回外家住几日，我娘就张罗着想先来看看你，就怕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年已经过去，你会怪罪她。”
何光月一脸惊讶。
怪罪？怎么可能？
“婶子也太客气了吧，我怎么可能怪罪她，她这样，让我心里挺惭愧的。”何光月小声对他说。
本来她跟江随就是合作关系，做人家假儿媳，谁知道真婆婆人这么好，对她那真心比真金还真的，搞得她总觉得受之有愧。
“你要是怕，得空就多关心她两句，不说跟对方婶子似的，她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她就是了。”江随看了她一眼。
他娘这人他还是了解的，虽然有他的因素在里边，但是要是不喜欢何光月，怕是面子工程都不乐意做的。
所以会对她这么好，其实也是出自内心的喜欢，他也不想他娘一颗真心付诸东流，就给了一个建议，希望何光月能采纳。
“嗯…你说得对。”何光月没意识到他的深意，听了他的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让她对万小满好，那还不简单，比照方婶子就是了，反正万小满对她真心还是假意，她都能感受到。
要不然像江随说的，万小满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对万小满，这也不是不行，不然总这么平白得人好，又不回应的，太尴尬了。
久而久之，保不齐万小满会觉得自己热脸贴人冷屁股，心里生出不满来，说她白眼狼呢。
一眼就看出何光月不知道在脑补什么，江随有些无奈，突然有些后悔跟何光月搞这么个合作了，总觉着她不大靠谱的样子。
想想日后万小满要催生的时候，以何光月的性子，肯定不搭理，帮忙什么的别想了，能不给他拖后腿就不错了。
就怕她跟万小满熟了之后，在一旁煽风点火的，到时候他的日子就难过了。
这么想着，江随就把视线移到一旁无聊坐着的江斌身上，眼神中透着寄予厚望的郑重，搞得江斌都懵了。
他大嫂是跟他大哥说了什么，让他大哥用这么渗人的目光看着他，让他很是坐立难安啊。
何小红家
因为上一年家里发生了不少事，哪怕尤氏折腾了那么一回，也没让何小红一家过年的心情受到什么影响。
年初一，何小红她爹一早就出门溜达去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脸面，敢出门溜达，不怕别人笑话。
不过他不在，何小红一家倒是挺自在。
家里因为他变成了这样，基本上每个人都有怨言，奈何他又是家中最大的长辈，除了何小红她娘，没人敢明面上把不满表现出来。
这让人憋着挺难受的，所以他这一出门，看不见他了，别人就好受了不少。
就是这样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快正午的时候，何小红她爹就黑着一张脸怒气匆匆的从外边回来了。
她们家吵成那样，想不给别人知道都难，这么想着，何小红心里更难受了。
何光月还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呢，听她说忙得过来，那就暂时先这样，没再多说什么了。
其实何小红家出了什么事，她还真不知道，整个年她都在徐家不是被抓着商量成亲的事，就是那开荒来的地该怎么办。
她忙着呢，哪有什么闲工夫去管别人家里什么事啊，就算跟她有关系，又不闹到她面前，她就当做不知道。
何况方婶子听说了，勒令两个儿媳妇不要在她面前说嘴，那她就更没机会知道何小红家出什么事了。
两人各忙各的，很快何小红先忙完了，犹豫着跟何光月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虽然察觉何小红有些不大对劲，但是她没说话，何光月就当她遇到的不是大问题，也就没多想。
何小红怀揣着心事回家，快到家的时候，没注意到锦春也跟在她身后。
一路跟着她的锦春都很无奈了，这警惕性，万一是别的坏人跟着，估摸的都能跟到家去了。
“小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何小红一跳，回头看去才发现是锦春，顿时拍了拍胸口。
“是锦春哥啊，吓我一跳。”
“你这想什么呢，我跟你一路了，一点都没注意到我，若是坏人跟着你怎么办？
我家这条巷子没多少人来，平日里进出该是要主意些的。”锦春好心提醒她。
“我知道了，谢谢锦春哥。”何小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谢。
“锦春哥今日不用当值吗？”说着又想起今天在摊子上没见到他，随口就问了一句。
“我今日有事，请了假。”锦春有些愉悦的勾了勾嘴角。
“哦，那…”
“小红！”
何小红刚要说什么，就被打断了，寻声一看，是她二哥何小海。
只见他从巷子口那边走过来，接近二人时，何小海面色凝重的看了一眼锦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哥。”
“小海。”
两人打了招呼，锦春装作没看见他的眼神和脸色，神色如常的聊了两句就先回家了。
“你屁后看见他躲远些。”何小海等人进屋了才低声对何小红说了一句。
“这是为什么，锦春哥不是坏人。”何小红不解。
“…就是因为…唉，你听哥的，日后看到他躲远些就是，别耽误人家。”何小海心情有些复杂。
何小红一怔，脑海中闪过什么结果没抓住，看着何小海的神色，她呐呐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也是个听话的，那之后她就真的躲着锦春走，甚至出摊后也尽量避免跟锦春有什么交流。
何光月这些日子开始忙碌起来，没时间注意到她跟锦春的变化，可以说除了何小红和锦春，就没谁注意到他们了。
新屋的家具都已经打好了，何光月抽空回去摆放好，然后就是收拾和搬家了。
收拾不用她操心，方婶子和万小满她们一手给包了，搬家也让江随江斌帮忙，没废多大力气。
主要是她要从县城这个院子里出嫁，那就暂时只用搬一半，剩下的等成亲之后再搬也不迟。
这事解决好，就剩下家里的地和摊子，让她选一个了，这可把她纠结死了。
现在还没开春，她还能再想想，就在摊子上忙活着。
“何姑娘，掌柜的让我给你送茶过来。”两人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锦春过来了。
“辛苦你了，我这忙得很，给忘了。”何光月回头一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这儿提供陈茶水，不贵，一壶几文钱，倒是畅销得很，没多久就要跟茶楼要货。
先前何小红她娘还在的时候，她还能自己跑去要，现在就两个人了，刚好能应付得忙碌，就有些忘了。
还好茶楼不算忙，韦子昂倒是时不时让人给她送过来。
“哪里的话，就跑一趟的功夫，又在门口，不耽误事儿。”锦春笑着把茶叶递给她。
抬眼的功夫就看了避开他眼神的何小红，脸上的笑淡了些，没多说什么，跟何光月闲聊了两句，又回茶馆忙活去了。
把茶叶放好，没注意到何小红的心不在焉，那边刚好来了客人点了壶茶水，就去忙去了。
忙活到下午，才把摊子上的食物给卖了个干净，何光月打算收摊回去了。
“何姑娘，你们要回去了？”正忙着呢，锦春又开了。
“是啊，这不是卖完了嘛，早些回去好休息。”
“那我帮您们吧。”
“嗯？你不当值了？”
“小虎和我换了时辰。”
何光月和锦春聊着呢，没注意到何小红异常的沉默。
等帮她们把东西运回院子，人走后，何光月转身看到何小红，才一下子反应过来，她今天太沉默了一点。
“小红？”有些疑惑的叫了她一声。
“啊？月姐怎么了？”猛地回神的何小红，看向她有些懵逼。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这一天都不对劲啊，话都少了不少。”说着就有些怀疑的看着她。
“是不是家中又出了什么事了？”
“没有，就是…”何小红有些纠结，不知道这事能不能问何光月。
“怎么了，你说啊，有什么说出来，我能帮你就尽量帮。”真是要急死人。
犹豫了一下，何小红把之前巷子里发生的事，和她跟她哥的对话，跟何光月说了一遍。
“我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我哥不让我搭理锦春哥，好像有些明白，又不太明白。”
何光月有些无语的看着她，这傻丫头，她哥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反而她是一点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想想锦春，对何小红有意思？她怎么没看出来？
“我觉得你哥可能觉得锦春对你有点意思。”没敢把话说得太满。
“什么意思？”何小红还是没懂。
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傻，当然也是不知世事吧。
她虽然也没这种体验，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真说不准锦春就喜欢她呢。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锦春那小子喜欢你？”何光月看着她懵懂的神情，还是把话直接了当的挑明了。
“怎么可能？”何小红惊呼出声，一脸不可置信。
“那不然你哥为什么会这么跟你说呢？”
何光月这话一出，何小红张了张嘴，反驳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相比起她们，何小海作为一个男性，应该一眼就看出了锦春抱着什么心态接近何小红的。
所以才会说那些话来阻止何小红跟锦春亲近。
这已经不是说舍不得妹子嫁不嫁人的问题了，就何小红家现在的情况，嫁人，那说不定是结仇的。
任谁娶媳妇回来还要背一笔债务，能心平气和，那才是真很的脑子有问题的。
要是何小红家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解决债务，早就把何小红送去盛府了，不至于到现在这种地步。
自然在察觉锦春的想法后，何小海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远离他，不要拖累人家。
“难怪我哥说...就我现在这样子，确实配不上锦春哥。”何小红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有些难过的低下头。
看她这样，何光月也不好劝，毕竟何小红一家欠的是她的钱啊，她还没大方到送别人百八十两银子。
说来锦春家也不算穷，别看他在茶楼做小二，但是在县城里房产就不止一处，何小红一家住的那条巷子，就是锦春家的。
就算这样，也不是做冤大头的理由。
“别这么说，你看锦春如今还没表态，你就当做不知道，等他跟你表明了心意，你再问问他知不知道你家的情况。
若是知道了，你就回去跟婶子商量商量，看看要不要嫁。
要是不知道，就照实告诉他，他要怎么选择就看他自个了，这也是检验他的一种方法。”
给她出了这么个注意，是最好的方法了，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进去。
何小红听了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笑着看向何光月。
“谢谢你月姐，就按你说的来吧，我如今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是我们想多了呢，锦春哥根本就没看上我，只是觉着我可怜照顾我一些罢了。”
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何光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这样贬低自己，让何光月心里特别不好受，想到是谁让她如今这般艰难的，就对她爹更加不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