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大儿子的话太过沉重，何小红她爹沉默着同意了去县城找活干这个提议。
家里暂且平静了下来，但是感情的裂缝却是越来越大。
村里讨论了两天何小红家，直到年三十这天才消停。
何光月在村里跟着方婶子准备过年的东西，忙得有些乐不思蜀了，自然就把何小红一家给忘到了脑后去。
本以为应该没什么交集，直到过完这整个年，谁知道就有人要给她不痛快。
三十还没过呢，何小红家就热闹了起来，吵闹声响了半个村，更是把半个村的人招了过去看热闹。
何光月闲着没事，跟两个嫂子一块去凑热闹去了，刚到人群外边就听到一阵尖叫声，听着还挺耳熟？
过去看了一眼，嘿，可不耳熟嘛，何大妮她娘尤氏。
“小红爹回来了？”方婶子从外边回来，一进屋就问了一句。
何光月正在徐家做客呢，闻言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何小红跟她同一天回的村。
“小红先前还想着不回村过年呢，问我能不能让她在县城出摊，我哪能做这种事，倒是劝她回来了。”
简单说了一下昨天和何小红的对话，何光月有些八卦的看着方婶子。
她不好跟何小红打听人家家里的事，但是方婶子她们自有情报网，肯定是打听清楚了何小红家里的事。
这不就想着从她嘴里能套出点什么听听。
“不是她不想回，是她不想带她爹回，怕是一家子都不乐意这搅屎棍回呢。”方婶子冷着一张脸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何光月顿时激动了，就说肯定知道点什么，不然方婶子不会这么说。
“怎么回事？自家亲爹呢，还能不欢迎是怎么的？”
“当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啊，别整这些套话的假把式。”方婶子瞪了她一眼。
“前些时候小海突然回了村一趟，跟大海商量着他们爹想回村养老的事。”
“啊？这就养老了？”有八卦听，平文媳妇当然不会错过。
“可不是，就怕没人给他养老呢。”方婶子冷笑一声。
“知道家里把他的债解决了，这不脸皮厚了，不想出去赚钱一块还债，打着主意让大儿子一家养着他呢。”
“什么玩意儿？这也太不要脸了吧？他自个欠的债，自个不还，让一家子人帮他还，他还心安理得的养老？”
不说何光月了，平文媳妇第一个炸了，这脸皮厚的刷新别人的认知。
“谁说不是呢，唉。”方婶子叹了口气，“大海媳妇儿心里苦啊，又不能说什么，毕竟是公爹，所以跑回娘家诉苦。”
“有什么用呢，总不能让娘家出面说不给公爹养老吧？大海还是长子呢，养老这事他可推脱不得。”
话如方婶子说的那样，屋子里都沉默了下来，为着何大海夫妇俩无奈。
碰上这种爹，家里三个孩子都无奈，但是孝字压头，何小红他们还真不能拒绝的。
“你们听听就行了，别出去瞎跟人议论，小红家如今这样，端看她爹伶不伶得清，害了小海小红两孩子不说，连大海都不放过，那真就成罪人了。”
成不成罪人先放一边，徐家这边还在感叹的时候，何小红她爹出了个门溜达，结果听了一耳朵是谁帮了他们家。
好家伙才知道何光月这丫头这么有本事，一百五十两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然后又想到自个女儿一直在何光月的早点摊子上帮忙，结果还不告诉他是何光月出手帮平的债。
这是防着他呢，心里不得劲，甚至有些生气的回了家。
一进门就开始大声嚷嚷，“你们怎么回事，明明是何光月那丫头帮我们还了债，你们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告诉你了然后呢？你就会去找活干，赚了银钱早些还给她？”何小海冷声问道。
这把何小红她爹噎了一下，高昂的情绪下去了不少。
“我看她也不缺银子，这么急着还做什么？”
嘟嘟囔囔的来了这么一句，把家里人差点都给气死了。
“怎么的？人家光月丫头欠你的？活该帮你还钱？你还想不还怎么的？”何小红她娘一把摔了筷子，站起来就喊道。
“你好歹是个大男人，活了几十来年了，还被人算计，这就不说了，临了自个闯的祸，自个解决不了，就把小辈推出去，你也有脸！”
“小红是你闺女，先是逼她做妾，后又差些被抓去红馆抵债，要不是光月丫头，你哪里还有媳妇闺女儿媳妇？”
“人一孤女，好心好意帮咱们家，你不感激就算了，还起这种心思，我真是看错你了，就你还是个男人？我呸！”
何小红她娘一阵输出，把她爹说得面色铁青。
虽然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就觉着自个一家之主的尊严受到了挑战，当然是忍不了的。
“我就说了两句话，又没说不还，你说这么多做什么，还这般态度，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做那些事，还想让我们怎么把你放在眼里，我真是瞎了眼就看上你，没得害了我的孩儿，受苦受累就算了，还毁了前程以后。”
说到伤心处，何小红她娘忍不住哭了起来，大海媳妇感同身受，在后边也悄悄抹了眼泪。
以为没人看见，其实何大海已经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更是对他爹埋怨得很。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被说得这般严重，何小红她爹当然不依，脸色难看的对着她娘怒道。
“我说的难道不对？你出去看看谁还愿意嫁咱们家来，谁又愿意要小红做媳妇，就算愿意的，咱们出得起聘礼，给得了嫁妆？”
“现在没有，日后总归是有的。”何小红她爹不想谈论这种问题，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大概也是想掩饰自己无能的事实，所以才不愿意跟他们讨论家中欠债的事。
出狱后看到家中还算安好，他便选择性遗忘债务问题。
偏偏家里人与他不同，每每都要说这些，反复拉出来抽打他的道德，让他面子里子都备受煎熬。
这让他相当烦躁，争吵的同时，也没忍住要动手，不仅把媳妇得罪了，还把孩子们都往外推。
“债一日还不完，哪儿来的银钱有？”
“你不要不知好歹，我说了又不是不还，你老这般咄咄逼人做什么？”
看他有想动手的欲望，何小海和何小红立马站出来挡在他们娘面前。
何大海看到这一番景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双手握紧拳头，拼命压制住自己的脾气。
“你们这是做什么？反了天了？”何小红她爹被两孩子的动作给弄懵了，随即反应过来他们是什么个意思，面色有些扭曲的怒喊。
“够了！”没等两人说什么，何大海突然一声大喊。
场面一静，所有人都看向他。
何大海站起来走到前边，对着他爹说道：“你消停些，我们还敬你是我们的爹！”
这话说得严厉，把何小红她爹给镇住了，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大儿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个年，你跟着小海回县城找活干，等你实在干不动了，我给你养老没问题。”
“若是你想着现在就给你留家里让我们伺候你，别想，门都没有。”
“若是你不听，那我就和离，不连累我媳妇，你自个在村里种地，我跟着去县城找活干，赚钱还债。”
所有人都震惊了，大海媳妇更是颤抖着双唇，看着何大海说不出话来。
“不…”何小红她爹下意识就开口。
何大海一个眼神过去，他就又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