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波一下就火了。
“你这婆娘烦不烦，我都说了明天去就明天去，耽误不了事，不是后天才出殡上山吗，我后天早上赶回来都成，你急什么急。”
冯敏敏一听，也就闭了嘴，这个时候不敢把郝波惹怒了，不然他不去了，自己还没有别的办法。
程莹莹见到郝波过来，出于一种本能，放下正在忙的活，转身就往家走。
她还是不想和郝波有什么交集，尤其是现在，冯敏敏家还在办丧失呢，就是打声招呼，都觉得不对劲。
可是刚走出没多远，没想到郝波却追了过来，没有说以前那些乱七八糟喜欢她的话，他的表情还显得有些凝重和痛苦。
“莹莹妹妹，我看你哥哥嫂嫂结婚的时候买了辆自行车，现在是你在骑对吧？
程莹莹见他说话一本正经，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警惕似乎过了一些，她不好意思笑了笑。
“没错，是我在骑，怎么了？”
郝波早就想好了措辞，说着说着，眼眶还红了。
“真没想到，家里会发生这样的事，作为冯村长的女婿，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为他做点什么，就想把葬礼给办得风风光光了，也算是一种安慰。”
这话没有丝毫毛病，而且看他们的意思，这场葬礼也是打算大办特办的，程莹莹点了点头，疑惑地看着他。
“你放心，只要我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帮。”
郝波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当真，我还真有件事，想请莹莹妹妹帮个忙。”
郝波继续说了下去。
“是这样的，原本我也有辆自行车，可最近坏了，一直掉链子，修了好几次都修不好，本来打算明天去镇上买东西的，有些多，必须得用自行车驮回来。”
刚听他说到这里，程莹莹几乎没有考虑。
“成，我答应把自行车借给你，只要不给我弄坏了就成，这几天用完了再还给我。”
可郝波哪里是这个意思。
“不不不，这哪成啊，你这自行车还这么崭新，如果我要骑出去弄丟了怎么办，还不被那母夜叉给骂死，几个月工资都赔不起，其实我就想让莹莹妹妹帮个忙，能不能和我一起去采购那些东西。”
说完，郝波把清单从怀里拿了出来，说得情真意切。
“你也知道，我一个大男人不会买东西，哪里有你们女孩子心细，我真怕自己大大咧咧的，到时候又少买了一些，这不就耽误事嘛。”
程莹莹终究还是太过单纯了一些，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就真的被郝波绕了进去，突然觉得自己能力超强，还可以帮他做这么重要的事。
她虽然还有些犹豫，可表情已经泄露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这个，我去好像不太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看敏敏他爹毕竟是红柳村的村长，他出事了，整个村子，就连其他大队的村民都过来帮忙了，你帮这点忙，又有什么呢。”
这话说得，好像程莹莹不去，显得不够热心似的。
她头脑一热，便答应了下来。
“好，那就这么说好了，明天早上一大早，我就来农机站找你，我们一起去镇上买东西。”
这苦命孩子，哪里知道自己就如同一只小白兔一般，早就落入了大灰狼的陷阱之中。
刚开始还挺正常的，郝波显得非常老实，见到程莹莹连她衣袖都不敢碰一下，生怕被别人说闲话了，还跑到公社外边老远的公路边等她，就怕有人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
一路上，郝波骑着自行车，后边带着程莹莹，丝毫看不出才死了老丈人的模样，一直在和她说他眼里外边的花花世界，炫耀自己开的眼界。
“莹莹妹子，不是我说你，你哥哥嫂嫂现在也是大学生了，将来是吃国家粮的人，是国家干部，就应该带着你出去见世面才是，这寒假还回什么农村，你该去东阳市找他们。”
程莹莹也想出去看看，看看外边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但是大哥和月姐都还是学生，哪里有能力带她和妈出去看看呢。
“等将来了，肯定有机会的，我大哥和我嫂子对我们可好了。”
郝波趁热打铁。
“要我说，还等什么以后，哪天农机站技术员到县里开会，你就跟我一起去，不说东阳市，你先到来凤县县城去看看，你也知道天外有天，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精彩。”
不过，对如今的程莹莹来说，能到镇子上逛逛，也是非常开心的了。
镇子挺大，而且今天正好又遇到逢场，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要买的这些东西都有。
程莹莹就像是完成一项使命一般，领头在前面挨个地选购，时不时还和摊主讲点价，为郝波省下了不少的钱。
郝波更在在身后不停地夸程莹莹，把他会的词几乎全用上了，估计在冯敏敏面前，也没说过这么多。
“真没想到，莹莹妹子这么会讲价，节约了这么多，不行，我要请你吃顿好的，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的辛苦。”
程莹莹刚想推辞，眼看到了午饭时间，郝波不由分说，便拉着程莹莹进了一家馆子，点了半斤凉拌猪头肉，一份红烧肉，还有两碗汤圆，最后觉得还不够，又加了两个素菜。
程莹莹一直在旁边说够了够了，许久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看着它们，眼底还是冒出了期待。
“第一次有机会请莹莹妹妹吃饭，不吃好了，反倒显得我小气了。”
这顿饭，程莹莹吃得尤为满足，这街上馆子里的东西，味道确实是不一样，自己做，怎么也做不出这样的美味来，程莹莹想，如果自己将来有钱了，一定天天下馆子。
郝波更是心情好，还要了一瓶二锅头喝上了。
正吃着饭，这天上便下起了蒙蒙细雨，喝了酒之后的郝波话特别多，开始在程莹莹面前说自己的不容易。
“莹莹妹子，你是不知道，我结婚后过的那叫什么日子，冯敏敏那人，就是个母夜叉，你们一个村子的，你肯定知道，动不动还要上手打人，你看看，我胳膊上，这伤疤，都是被她挠的。”
虽然穿着棉袄，郝波愣是不怕冷，把袄子给脱了，挽起袖子把手上的伤疤展示出来给程莹莹看。
别说，还真有，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有好几处，有两处还刚刚结痂，看样子应该是才伤了不久。
她哪里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
那是因为郝波偷了冯敏敏的私房钱拿去赌博，而且在几天之内就全给输光了，要知道，那钱是冯德柱偷偷给她，让她留在身边防着有个万一。
冯敏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了，就在家里和郝波打了起来，这顿干仗，谁都没落下个好处，冯敏敏也被郝波打得厉害，第二天，便接到了冯德柱死在山坡上的排水沟里的消息。
程莹莹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不由得有些同情郝波起来。
冯敏敏为人霸道，她当然知道，即使在小时候，有高纵横罩着，她也时常被冯敏敏欺负，仗着她有一个村长爹，飞横跋扈惯了，能这样欺负郝波，她不足为奇。
“郝大哥，你也让着敏姐姐一些，毕竟她爹现在这样了。”
郝波一副沧桑模样，看在程莹莹眼里，莫名心动。
“妹子，这道理我懂，就是人这一生啊，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阴差阳错，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实在是一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