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全是整装待发的将士们，这样的气势让她有些害怕。
若名不副实……
她圣女这个身份或许不是假的，可什么庇佑，什么祈福，她比谁都清楚，都是假的。
她为了自己的目的，欺骗方泽深，欺骗洛冷幽，欺骗姓褚的……
可这些人与她毫不相干，这些人都是无辜的。
她为了报仇，已经不考虑老天的报应，可这么多人的性命，她依旧害怕，害怕这些人把生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西秦叛军已经是强弩之末，而我们有天女庇佑，几番战胜，与天女庇佑密不可分，今日一战，天女亲临祈福，我们要怎么做？”
数万将士异口同声地喊道：“天女庇佑，全歼叛军，闻楚必胜！”
“各国征战，唯有我闻楚国有天女庇同行庇佑，将士们，让我们收回西境，凯旋归来！”
将士们高声欢呼，慧王的手穿过人群，指向了了洛语灵。
数万将士齐齐转身。
洛语灵心里咯噔一下，她呼吸一窒，紧紧攥着拳头。
慧王笑着道：“请天女为我军祈福，有天女庇佑，今日一战，我军必然大捷！”
全场数万人，齐齐跪下，臣服在洛语灵面前。
她手心是汗，看着这些人眼里的疯狂崇拜，她下意识往后退。
一双手扶住了她胳膊，“恭请天女。”
是凤君尧。
洛语灵大脑嗡地一声，她身体僵硬。
凤君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般轻微，如风拂过，很快散去。
“这是你选的路，你已经不能后退了。”
洛语灵眼里划过一抹慌乱，她想问凤君尧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全场数万名将士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她不能错，错了，就真的粉身碎骨！
一步一步走向高台，好像真像凤君尧说的那般，她看到自己脚下不再是土路，而是一根独木，独木下是万千战士手中的冰刃，冰刃竖立，闪着寒光……
军营外的断崖上，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注视着这一切。
黑色披风下，一张绝世容颜，似玫瑰般耀眼，又如百合般纯洁。
身后的人看着远处圣女祈福，不解地问道：“我不懂，我们为什么要浪费那么多火雷为她造势？这几场胜仗明明是你的功劳，为什么要给她？一旦这些人相信了圣女的祈福，我们要对付她就更不容易了。”
“你知道什么叫捧杀吗？”
“不知道。”
“在我的家乡，对付那些爆火的流量巨星，通常有一个百试不爽的办法，要毁掉一个人，就要先把她捧到一个无人能及的高度，然后轻轻一下，就足以让她粉身碎骨了。”
红唇微弯，她看着站在高台上的洛语灵，眼里的笑容慢慢变成刺骨的寒冰。
“洛语灵，方泽深，原本我们只是个人恩怨，可现在，我得让你们珍视的所有人来陪葬了。”
她伸开手，将手里的粉末吹下断崖，随风飘向军营。
看完了戏，她拍拍手，转身，问道：“他还没回来吗？”
提到‘他’，古枫表情有些落寞，还是恭敬地回道：“一炷香前，你刚问过这个问题，你真的很担心他。”
“是。”
“他原本就是陪在你身边的人，他可以帮你干很多我干不了的事，那我……”
洛冷幽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她勾住他脖颈，踮起脚尖，轻咬了下嘴唇，“吃醋了？他陪我长大，为我送了性命，他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兄长。”
古枫盯着她的眼睛，“兄长？”
“嗯。卫戍是兄长，这辈子只能是兄长。”
他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唇。
感觉到对方越来越强的占有欲，洛冷幽开始挣扎。
古枫此刻已经疯魔了，把她锢在怀里，脑海里只有一道声音，占有她，只有这样，她才会属于他！
一股刺痛让古枫冷吸一口气，如同被蚊子叮，那痛意却强很多，他瞬间冷静，急忙放开怀里的人，只见洛冷幽指尖捏着一根极不易察觉的银针。
“对不起，雪依，我也不知道我……我怎么……”
“再有下次，我不会再单用银针了。”
“对不起。”古枫伸手想抚摸她的脸，却被对方躲开了，“方泽深不到，我们的计划就不完美。卫戍做事一向谨慎，我给他的药，足够毒倒百人，不该耽误这么久的！派人去接！”
“好！”
……
洛语灵第一次送将士出征，望着远处逐渐消失的人海，那种明知道前方生死机会个半，还要前赴后继地冲上去的感觉，让她动容。
“原来战争是这样的，他们会活下来吗？”
红颜看着大军前行，并没有太多感慨，“慧王赢不了主人。”
洛语灵看了红颜一眼，她没说话，心底却是一样的想法，方大哥，一定会赢！
或许是方大哥太特别了，他给她的感觉，就像在森林初见灵枢一样，他们或许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砰！
一声轰隆巨响，让地面都跟着震动了，洛语灵狼狈地摔到地上，她撑着地面，惊慌抬头，“发生什么事了？”
“火雷爆炸吗？”
“不，火雷怎么可能这么强？”
军营的人慌忙警惕起来，洛语灵也被红颜护到身后，“这里离战场太近，要千万小心。”
接下来的两天一夜，洛语灵此生难忘。
她看到夜晚的战场被炸亮了，那熊熊的火光，仿佛天都被炸开了一个口子。
她见过火雷爆炸，可跟如今看到的相比，火雷不过是个小玩意儿。
清晨，地面不再震荡，可扑面而来的凉气，带着一股血腥味，让人作呕。
前往战场打探消息的人，没一个人回来。
第二天清晨，火雷已经不炸了，洛语灵站在军营门口，看着天边被阳朝霞照亮。
远处有黑压压的影子蠕动。
她眉头拧起，“红颜，那是什么？”
“叛军来了！！！叛军来了！”高塔上的哨兵开始高声喊道。
洛语灵一愣，随即看向远处，果真是黑压压的西秦军。
红颜冲过来，把她拉上马，挥动马鞭，“驾！”
洛语灵看着还在慌忙乱跑的人，“红颜，停下来，我不能跑！”
“你是闻楚国圣女，西秦绝不会放过你，如果慧王输了，这些人必死无疑，如果慧王赢了，这些人保护你不利，还是得死！”
就算红颜拼尽全力，还是跑不过西秦军，两人最后被团团包围住。
西秦君带头的事方泽靖，他握着手里的马鞭，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天女，这是想丢下闻楚国百姓，独自偷生？”
洛语灵嘴唇微动，方泽靖，他竟然在这里！
“把天女抓起来！”
……
等洛语灵再次醒来，她猛地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帐篷里。
她记得她和红颜被方泽靖的人围住了，然后她被打晕了，之后就不记得了。
有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她猛地一抬头，就看到了让她震惊的人！
“方……”
“嘘。”
方泽廷用手指比在唇上，然后大步走了过来。
她激动地热泪盈眶，顾不上其他，伸手抓住方泽廷的胳膊，动动嘴唇，压低声音道：“方大哥。”
方泽廷坐在她身边，靠近她，开口道：“现在情况紧急，方大哥需要你帮个大忙，可行？”
她连忙点头。
“有人为了私仇，在战场上用了不该用的东西，如今再不阻止她，只怕两军会同归于尽。”
她恳切地望着方泽廷，“谁？洛冷幽吗？！”
方泽廷点点头。
“她，她竟然在战场都能搅弄风云！”洛语灵拳头握紧。
“她会很多造很多战场的大规模武器，闻楚国这几次大胜，都是靠洛冷幽的毒和武器，这次她不止做出了土炮，还玩起生化武器了，这个决不能容忍！”
“我不懂，方大哥你在说什么？”
方泽廷看着她，“大哥要利用你，阻止这场战争。”
“我能帮什么忙？我……我根本不会什么祈福，方大哥，你知道的。”她苦笑一声。
“只有你能帮忙！”
她诧异地看向方泽廷，对方朝她点点头。
……
慧王知道他们后方被西秦军偷袭时，愤怒地踢倒了来报信的兵。
“混账，西秦军都在那边，怎么会有一部分势力跑到后方去？再敢扰乱军心，本王砍了你！”
“殿下，是真的！天女被抓走了！来人是西秦太子方泽靖！他们跟鬼一样，从林子里钻出来的，我们，我们根本没看到！”
慧王脖颈青筋暴起，厉声质问：“你说什么？！天女被抓了？！”
凤君尧快步走过来，脸上还有血迹，目光在慧王和报信的人身上转来转去，最后冷静下来，还是先回报道：“殿下，那蚀骨散伤人当真骇人，我们的将士，有些不小心沾染上，身上瞬间溃烂见骨。西秦军已经快退到黄沙甘了。”
进了黄沙甘，再进几十里，就是西境中枢石城，曾经方家驻守的地方。
“那还不一鼓作气，将叛军击败！”
“报！！！”
一个战前哨兵跑进来，“殿下，前线来报，叛军，叛军……”
凤君尧问道：“叛军怎么了？”
“叛军抓了天女，把天女带到了阵前，我们怕伤着天女，不敢再用蚀骨散，叛军统帅要求殿下立刻停止使用蚀骨散，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慧王冷冷地问道。
“还说，蚀骨散不该用于两军交战，用此种……此种丧尽天良的武器，会有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