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
一个僻静的小院里,一对男女正在床上翻云覆雨,突然门被退开了。
两人错愕地看向门口,女人抓起被子就遮住自己,“啊!!!”
只见一群人拿着火把冲了进来,带头的是男人的老婆,“奸夫淫妇,给我抓起来!”
两个妇人抓过被子,就要把衣衫不整的女人拖下了床。
女人赤裸着身子,望着门口越聚越多人,眼皮一翻,昏了过去。
……
第二天一大早,龙城新年的第一个坊间笑谈就出现了。
“听说了没?咱们的府尹大人陈桦被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陈大人?!怎么回事?”
“听说他妻子昨夜跟表哥私会,被表嫂一家抓了个现行,当时肚兜还在表哥身上挂着,滋滋,何其香艳!”
又一个人凑过来,“我也听说了,那个表哥跟陈夫人以前就是相好的,咱们陈大人那可是个狠角色,强娶啊,破坏了人家有情人,现在算是遭报应了!”
“听说被发现的时候,那个表哥还想翻窗户,被狗咬了?”
“你说这女人咋都这么浪呢,有那么厉害的夫婿,还偷吃,这下被发现了吧?不说浸猪笼了,这以后在龙城还怎么混下去,又不像前丞相夫人,死了才被发现红杏出墙,要被浸猪笼也不行了!”
“前丞相夫人?哦,你说那个人啊,她到底有没有红杏出墙啊?”
“谁知道啊,当时龙城都传疯了,人都死了,才传出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传得有模有样!”
……
等龙城笑谈传到洛语灵这里,外面已经炸了锅了。
“这是褚贺楠做的?”
洛语灵穿着一身白衣,再过几天就是娘亲的忌日,她是不能去拜祭的。
红颜摇摇头,“不知道,但是那个奸夫受刑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
洛语灵恍惚了一瞬,回头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是当年诬陷洛夫人的人,有人给了他五百两银子让他在城里传这件事,他就找了一群狐朋狗友把这个谣言散出去了,他用那笔钱买下了现在的小院,跟陈桦的夫人私会。”
“五百两,就买了我娘的名声?”
她攥紧拳头,生生颤抖。
***
府衙门口的鸣冤鼓,被一下一下的击响!
“冤枉啊!冤枉啊!”
男子一边击鼓,一边喊冤,吸引了不少周围路过的人。
府尹陈桦一夜之间成了龙城笑柄,同僚都让他休沐在家,避开这段时间再说。
奈何,陈桦是个硬脾气,手下的人一向怕他,也不敢当面说什么,最多背后嚼舌根。
这日,外面突然击鼓鸣冤,陈桦放下公务,带着府衙走出大门。
看清击鼓人,他神色一凛。
“下官林州知府洛俊杰,替亡故嫡母喊冤!”
周围看热闹的全都冷吸一口气,洛府的人回来了?
陈桦死死盯着他,洛俊杰不卑不亢直视回去,洛家变故之后,他撑起了洛家满门,这几年的磨练,让他长得越发像父亲洛之臣。
洛俊杰身后,李氏和两个丫鬟扶着洛老夫人,还有一个丫鬟牵着一个四岁大的幼童。
陈桦冷笑一声道:“这边刚爆出洛夫人的事,洛大人就到了,真是巧合得很!”
“下官年前就给龙城曾共事的同僚寄了信,说我一家人今年回来为爹娘扫墓。”洛俊杰从怀里拿出一封回信,递给陈桦。
陈桦接过信,看了回信的日期,二十天前。
这样算下来,洛俊杰的确是恰好来到龙城,可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那个女人给他戴了绿帽,通奸的奸夫恰好就是陷害洛夫人的人!
他感觉自己被设计了,可一点破绽都找不出来!
洛俊杰朝他伸手要信,陈桦心不甘情不愿,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还给他。
“还未进龙城,就听人说到龙城的事,下官携家眷急忙赶进龙城,来此报案,中间不敢耽误一刻。求府尹大人严惩造谣之人,恢复亡母名节,迁回洛家祖坟,这是下官在马车里写的诉状!”
“老朽的儿媳一向贤惠持家,确被奸邪小人造谣,让她亡魂不得安宁,死后受尽羞辱,老朽求大人,为老朽儿媳讨回公道!”
洛老夫人当场跪下,李氏和几个丫鬟全都跪下了。
众目睽睽之下,洛俊杰所请,合乎法度,陈桦看着他手里的状纸,脸色铁青。
“陈大人不敢接啊,难道当年诬陷洛夫人的事跟他有关?别忘了那个杜子安可是他的表亲啊!”
“纵容亲戚诬陷别人名节,现在受报应了吧!”
“等着看好戏吧!”
看着一众看好戏的百姓,陈桦脸色更加难堪。
洛俊杰看着他,不卑不亢地道:“大人不敢接下属的诉状?如此合情合理的诉求,陈大人是有什么顾忌?”
“本官没有!”
“那就请陈大人立刻提审杜子安,为亡母正名!”
他把诉状递到陈桦面前。
陈桦咬牙接过了状纸,“本官自然会秉公办理!”
……
洛俊杰突然回来,又在大庭广众之下,递上了状纸,此事很快就从茶楼小巷的笑谈变成了龙城上下关注的大事!
一个面面俱到的高门正妻,为何要在死后承受如此污名?那以后,若是谁家的正妻死了,有人暗中构陷,就能把这位正妻一辈子的努力毁于一旦,还无法葬入祖坟!这样一来,哪个夫人能保证自己去世后,不被人诬陷?
事情传到宫里,各宫沉默了片刻,也开始讨论这件事。
要知道,后宫里是最不缺谣言的,一句谣言,就可能断送了她的荣华富贵,这件事越发酵,就能让宫里的谣言越不可信。即便不是现在,未来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也可以用这件事当说辞。
于是,为赵紫嫣说话的人越来越多,从宫里传出去的,自然要比百姓之间猜测的要准!
就在所有声音最强烈的时候,一个关键的证人出现了。
“陈大人,民妇李氏蓝箬,曾在洛夫人身边伺候了十年,夫人从未跟舅老爷私会过。民妇曾整理夫人的遗物,找到几封夫人出嫁前和舅老爷的书信。夫人曾和舅老爷定亲不假,可定亲时两人就分隔两地,不曾见过,不到一年,就解除了婚约。解除婚约时,夫人曾和舅老爷有过书信,信里两人都明确了日后只会以兄妹相称,夫人婚后和舅老爷遇见,更是不曾越礼,请大人明鉴!”
凤芷熙走过来,伸手接过信来。
蓝箬抬头看着她,“凤小姐。”
凤芷熙粗略浏览了一遍信的内容,忍住眼泪问道:“这信,为什么以前不拿出来?”
“奴婢去了夫人老家,在那里找到的。找到以后,也曾来过龙城,可是洛府已经没了人,奴婢位卑言轻,这几封信,是唯一能证明夫人清白的东西了,奴婢怕弄丢了,夫人的清白这辈子就再也洗不清了。”
她回头看向府衙门口的陈桦,“大人,龙城女子两次议亲的也不少,不能因为夫人和舅老爷曾议亲,就说两人有私情。夫人在龙城二十载,与各府夫人交好,和宫里的贵人更是时常相聚,可曾有一人见过夫人行为不检?夫人是冤枉的!求大人明鉴!”
凤芷熙上前两步,看着台阶上的陈桦,“陈大人,这还不够证明洛夫人的清白吗?”
“这个丫鬟的片面之词,本官需要核实——”“不必了,蓝箬,你跟我走,我们让太后,皇后和各宫娘娘来裁夺!”
凤芷熙上了轿,带着蓝箬直接往皇宫的方向去。
人群中,两个带着披风的人,转身离开。
“这件事到凤芷熙进宫,可以结束了。”
斗篷下,一双琉璃眼瞳,闪着自信的光。
“银辰,你就不怕有人怀疑?这些人,还有证据,都太过凑巧了吧!”
“怀疑又如何?合情合理合法。”
“可是你没必要赶得这么急?”
银辰突然停下来,他伸手揉着眉心,脖颈青筋暴起。
“银辰?”
“我,我没事。我要去巫族了。”
问药皱眉看着他,“你,下定决心了?”
银辰淡淡一笑,琉璃色的眸子里映着认命之后的平静,“我本来就是不该存在的那个,既然水祭祀能看透我有两个灵魂,他一定知道怎么除掉其中一个。等我再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我真觉得你们没什么区别,为什么一定要消灭一个?你们可以融合,我看的古书里,就有融合的先例!”
“不必了,我累了,我早已经死了,却还是执着地活了这么久。我走了,不必跟她说,我这个阴魂,也该散了。”
银辰说完,翻身上马,驶出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