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合欢睁开眼睛,就看到近在咫尺,方修染的脸。
她一把推开对方,拉开两人的距离,做出防御姿态,“大皇兄这是做什么?”
“你刚突然晕倒了。”
方合欢皱眉,“这种话,你会信吗?”
方修染摸摸鼻子,尴尬一笑,“我就说这样说,你肯定不会信,那丫头不信。”
“那丫头?洛夏津?”
能让他这般亲昵称呼的,整个京城似乎只有霖王府的洛夏津了。
在西境军营那三年,洛夏津这个名字也时常出现在他嘴里。
如今回竟成了,他也是第一时间去找洛夏津,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方合欢抿了抿,转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
方修染伸手去拉她,这次方合欢防着了,一个反挡,一掌震开方修染,冷声道:“大皇兄,适才是我疏忽了,不过我提醒你,要对我用武之前,你还是先去问问霖王殿下吧。”
愤愤而去。
方修染揉了揉被震麻的手腕,好强的内力。
下午,方修染也骑马跟着队伍,送几个弟弟妹妹回宫。
他好像得罪方合欢了,对方也骑马,却一直在他前面,明明距离很短,他却怎么都追不上。
到了皇宫门口,几个大臣看到方合欢,全都跪下行礼,“参见长公主!”
“陈大人,李大人,请起,两位这么晚才出宫,真是辛苦了。来人,派马车,护送两位大人回府!”
“是!”
“谢嫡公主。”
看着乘坐皇子公主的马车进了宫城,方合欢牵着马缰绳转身,瞥了方修染一眼,“大皇兄可以回府了。”
“本王是想跟皇妹道声歉。”
“不必。”
就在方修染又找到一个理由要说的时候,一个将领驾马而来,到了两人跟前,下马跪下,道:“参见嫡公主,安王殿下,北峪口的贼匪被抓到了,我们还抓到了一个逃窜多年的大贼山麻子!”
方合欢眼前一亮,“当真!”
“末将怎敢欺瞒嫡公主,已经抓到了。”
“本公主要去瞧瞧!”
“我也去行吗?”方修染在一旁搭腔。
方合欢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一张讨好的笑脸,扭开了头,“安王想去哪里,不必请示旁人!”
“本王不是请示旁人,这是在请示皇妹!”
“随你!驾!”
方合欢驾马奔驰而去,方修染驾马跟上。
骑了两个时辰的马,才赶到北峪口。
上百个山贼被绑在树上,方合欢跳下马,朝贼寇首领走去。
“山麻子,就是你啊。”
山麻子抬起头,嘴里被塞着布。
见他哼哼唧唧,似乎要说话,方合欢抬了下下巴,“放开他的嘴。”
布条扯出来后,山麻子张口就要吐方合欢,方修染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把人拉开,对方吐的东西吐到了地上。
方合欢皱皱眉,“就这点本事?你进山为匪,口号喊着要劫富济贫,救老百姓,但你知不知道这方圆百里的百姓,每一个听到你的名头,都想吐口水,你们毁了这里的和平,让商队不敢靠近,这里的百姓嫁娶都成了难事,你们抢不到有钱人,饿了,还去祸害周围百姓,这就是你的道?”
“老子从来不碰老百姓的东西,老子手下的人也不允许碰!”
方合欢冷笑一声,“把人带上来!”
没一会,四个穿着士兵衣服,但都不合身到底男人走了过来。
“你好好听听你手下的人都干了什么!”
“你们这些山匪,我女儿出嫁,你们抢了她,侮辱了她,让她跳了井,我老婆子受不起打击,疯了。我们一家的日子都被你们毁了。我这把年级了,不求建功立业,我就是要是带着大家抓你们,把你们都杀了!”
“你们这些山匪,说要劫富济贫,帮助我们村子,然后前脚给了我们钱,后面就全抢走了,还抢走了我们自己的钱,遇到长得周正的女娃娃,还糟蹋她们,我们全村都恨死你们了!”
“你们杀了我爹,抢了我家的粮!”
“……”
一句一句,全是血粼粼的控诉!
山麻子整个人都听麻了。
方合欢掏出一个士兵的刀,架在山麻子脖子子上,“本公主可以一刀砍了你,但还会有更多山匪糟蹋这里的老百姓。山麻子,你原名刘铭,你全家被当地乡绅害死,你求救无门,对朝廷失望,上山为匪。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你和那些害死你全家的人有何两样?”
方合欢一刀披下,山麻子闭上眼睛,眼皮都没抖一下。
但等了一会,没有疼,更没有死,他睁开眼睛。
“你罪孽深重,却罪不至死,这片地方的山匪,多少是听你的名号投靠来的,山麻子,本公主给你一个机会,别以后死了都无颜见你全家!”
把刀插到山麻子脚边,方合欢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见方修染还站在那里,“安王殿下,还不走?”
“来了。”
两人驾马下山。
方修染忍不住问:“为何要放了他?不怕放虎归山吗?”
“他本性不坏,而且本事很大,如果利用得当,这片区域的山匪,可以除尽!”
夕阳西下,斜晖洒在方合欢脸上,让她浑身透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感。
方修染在这里一刻,突然有点理解父皇为什么要除掉她。
除却女子的身份,方合欢,的确具备成为太子的一切才干!
有她辅佐,恐怕西秦下一任皇帝,一定是方棣熙了。
方修染突然抓过她身后的披风帽子,盖住她。
“做什么?”
“别太耀眼了。”
方合欢扭头,不解地看着他。
方修染淡淡一笑,他以为只要跟她保持距离,只要不让被挖出他们曾经的过往就算是保护她了,可现在才知道,这远远不够。
以他现在的身份,即便尊贵为安王,他也护不住她周全。
……
晚上回到京城,方修染偷偷去了霖王府。
方泽深刚把妻子从儿子的房间拖回两人的房间,“那小子皮实着呢,天天被他姐揍,也没什么。如今不过是做个噩梦,你倒是紧张得不行!”
“我害怕他和夏津一样,会有那种能力。”
洛语灵靠在丈夫怀里,眼底难掩担忧之色。
“我们这么多事都经历过了,还怕什么?若是他们真有自己的造化,咱们做父母的,也只能暗中护着他们了,到底帮不了他们去做选择。”
方泽深叹了口气。
洛语灵被他这声叹息逗笑了,仰起头,“今年,时常听你叹息啊。”
摸着他的胡子,她眼底满是柔情。
曾经真以为两人此生无缘,如今能携手共生,还有两个孩子,她只觉得每一日都是上天的恩赐。
“挂心下夏津的婚事,我当初真不该心软,他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我怎么能让他们成亲!”
想起顾珩跑的那晚,女儿没哭,却仿佛死了一回的绝望,他就恨不得扒了顾珩的皮。
“顾珩是个好孩子,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便是有,婚礼前夕,丢下我们女儿,此仇,我记——嘘!”
方泽深扭头看向窗外,“有人来访,我去瞧瞧。”
“嗯。”
方泽深出了院子就看到外面站着方修染。
“皇叔。”
方修染行了个大礼。
“怎么这么晚来找本王?”
“想耽误皇叔一点时间,侄儿有些疑惑,想求皇叔指点。”
“那就去书房吧。”
书房里。
方泽深坐下,一股威严之气直逼方修染,让他不禁挺直腰背。
“皇叔,侄儿想问父皇和赫连氏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吗?”
方泽深眼眸一动,显然是没想到他会来问这个问题。
对于方修染,方泽深是欣赏的,一个从小养在农家的皇子,能够不被皇权迷了眼,在最关键的时候去了军营历练,明知道自己回来一点势力都没有,必然是眼中钉,竟然也不惧怕,而回来了。
这份魄力,方泽深觉得,就是他也不一定有。
不过,他这突然提到这件事,难道是动心了,想扯进来?
就凭他曾保护夏津来京城,方泽深也私心不愿意他扯进来。
“是,但赫连氏的势力盘根错节,皇兄尚且不得其法,修染,我叫你娘一声凤姐姐,你爹是我二哥,以亲人的立场,我劝你不要扯进来。”
方修染看着方泽深,许久之后,他跪下。
“皇叔,修染,也许不能置身事外了。”
方泽深皱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