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冷静一点。不能因为一封信,你就把所有过错推到自己身上,方泽深的确伤害了你,那他就该死!”
“让青秀过来!她一直在西境,那她肯定知道内情。”洛语灵抓着红颜的手,急忙催促。
红颜见她快魔怔了,只能伸手先点了她的睡穴。
洛语灵倒在榻上。
红颜把她抱起来,送到内室的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姐,你睡一觉,等你冷静下来,再解决这件事。”
公主府外一直有皇帝和太后的人监视,为了让他们安心,她们就当没看到那些人,日子照过。
可青秀不一样,她是洛语灵的贴身丫鬟,姐姐一晚上召见青秀两次,难免不会惹人猜想。
回到龙城后的每一天,她都帮姐姐惊醒着四周。
这里是姐姐的故乡,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姐姐一直是局内人,那她就必须把自己拎出来,当一个旁观者!
走出院子,红颜深吸一口气。
恶人还是让她来做吧!
她一路来到青秀住的地方,看到她,青秀一愣,随即上前,福了个礼,“红颜姑娘。”
她笑笑,道:“天女让我给你们夫妻安排差事,你相公呢?”
青秀回道:“刚才问药公子喊人帮忙配药,奴婢夫家略通医术,就被叫去了。”
“这样啊,跟你说也一样,进去说罢,外面怪冷的。”
走进屋里,红颜找了把椅子坐下。
青秀见对方表情冷淡,心里拿不准,只能站在一边。
红颜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对方能从西境来到这送信,那就大概程度上,是可信的。
于是她直接问道:“青秀,你可知道方泽深在西境中毒这件事?”
“知道。”
“你细细讲来,他中毒的细节。”
青秀就把在西境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包括方泽深夜闯她的房间,追问那块玉佩的事。
听完了经过,红颜顿了一刻,“你说方泽深当时忘了在龙城的一切,性格也变得古怪异常?”
“是,方少爷不是喜好杀戮之人,但他去北国之前,来找奴婢追问跟小姐的往事,那时候周身都是肃杀之气,得知了答案,又发了疯似的跑了,之后奴婢就没见过了。”
“青秀!”
青秀抬头看着她。
“我和天女能相信你吗?”
青秀眼神一动,用力地点了点头。
红颜走上前,拉住青秀的手,“天女救我一命,认我为义妹,我就要用这条命护她周全。若你跟我存着同样的想法,那方泽深中毒一事,就不要告诉天女。”
“这是为何?他们俩——”“青秀!”她凑近青秀耳边,把方泽深在北国伤害洛语灵的事说了。
听罢,青秀不敢置信地后退两步,“这,这怎么可能?”
“她已经死心,这次回到龙城,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天女会来问你,我希望你不要说出方泽深去北国之前性情大变的事。”
“红颜姑娘,可做奴婢的是不能欺瞒主子的,主子知道了真相,会知道怎么选择。”
红颜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压低声音:“没让你欺瞒,你该知道一个心软的人被触动心弦,会多伤她!你也想保护她,不是吗?这个群狼环伺的地方,你觉得她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男女之情吗?”
“奴婢知道了。”
见她答应,红颜松了一口气,“明日你就跟你丈夫去城外的宅子,负责管理佃租吧。离开这里,到了城外的宅子,你们夫妻也算半个主子了。”
青秀慌忙摇头,“奴婢不想离开公主府!”
“她不想让你牵扯进来,是为你好。赚够了钱,找个由头,离开龙城,过你们的小日子,这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红颜说罢,走出了房间。
走出花园,看着院内景致,她坐在一块石头上,喃喃道:“我这样做,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洛语灵傍晚才醒来,一醒来,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桌上写了一张纸条:红颜有罪,书房抄书受过。
轻笑一声,她收起纸条,走到门口,想踏出去,思索了片刻,还是收了回来。
她两次叫青秀来问话,一旦被人留心,青秀夫妻必然会被审问,问出什么,伤了她,问不出什么,也白白带累了他们夫妇。
身体靠着门,她轻叹一声。
罢了,索性就在公主府,总会再遇到的。
砰地一声巨响,惊了她此刻的安宁。
听着巨响,好像是问药的院子传来的?
她急忙赶往隔壁院子。
一进院子,就见满地的水,还冒着热气,刺鼻的药味,充斥了整个院子。
“问药,你干什么呢?”
身后赶来十几个下人守在院子口,全都往里面张望。
“快来两个人,帮我一把!”
两个下人跑进屋,把倒在地上的银辰扶起来。
洛语灵进屋就看到赤裸着上身的银辰,身上扎满银针,闭着眼睛,被两个下人搀着。
她急忙侧过身,有些不自在地问:“问药,你干什么呢?”
“研究疑难杂症啊。”他走到银辰跟前,透过他的面具见他双眼紧闭,半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叹了口气,“把人扶着坐到椅子上,你们下去吧,再听到什么响动,也别进来。”
“是。”
两个下人把人放好,就跑了出去。
不是他们跑得快,实在是这屋子里的药味冲人啊!
“小姐,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之前银辰不愿让我试,所以一直查不出来,他这次一沉睡,我立刻就发现了。”
“什么问题?”
她转过身来,刻意把目光定在银辰脸上,而不往下挪。
“他体内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说是蛊毒吧,不像,好像有生命力一样。说是内力吧,哪有人的内力是一团藏在身体里,这种力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走近,道:“这能代表什么?”
问药一边拔银针,一边解释道:“也许,他的移魂症跟这股力量有关,具体什么关系,我还得再研究一下。”
收起银针,他就往外走。
洛语灵瞪大了眼睛,“你就把他放在这里?”
可人已经跑到隔壁房去了。
房间里就剩下两人,洛语灵拘束地左转右转,龙城还被冬雪覆盖,这房间里虽然有地龙,可大门敞开,那点温度早就被散没了。
她跑到门口,刚关上门,又觉两人这样,关了门,像什么话?随即又打开了。
走回屋里,见银辰害坐在椅子上,上身赤裸。
“喂,银辰?”
她上前,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冰。
“你快醒醒啊!这样会冻病的!”
叫了半天,也不见对方有清醒痕迹。
洛语灵只好走出房门,走到隔壁房门口,敲敲门,“问药,出来,你先把银辰扶到床上,你让他这样赤裸着上身坐在椅子上,若是生病了,该如何是好?”
房间里半点声音都没有,她推门,也没推开。
气愤之下,只好再回到旁边的屋子里。
走到银辰跟前,她深呼吸一口,抓起他的胳膊,就把人往起扶。
她已经不是柔弱的世家小姐了,有灵枢的力量在体内护着,扶一个成年男子倒也不是难事。
一步一步扶到床边,她想拉开被子把人放下,身上的人却往下滑落,连带着她也摔了下去。
“啊!”
银辰倒在被子上,而她,摔在了他身上。
两人咫尺距离,她感觉到他的鼻息,打在她脸上,痒痒的。
洛语灵猛地抬头,拉开两人的距离。
想起身避开,却又控制不住地盯着他看,她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安安静静的方泽深了。
伸手朝向他的面具。
这面具之下,是那张陌生的脸,还是她熟悉的脸?
方泽深,你在北国的所作所为,都是由于你中毒了吗?
那些伤人的话,那些伤人的事,都是你中了圣族村的毒后,不受控制做的吗?
若真是这样,我又该如何待你?
仍旧让你消失吗?
握住他的面具,缓缓摘下。
面具下的容貌,那样熟悉,那样令人心碎。
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
两人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