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专机稳稳落地。
早在停机坪等着的钟离先生,看到飞机下来,立马迎了上去。
舱门一开,陈川戴着帽子走了出来,两人一见面就狠狠抱了下。陈川苦笑一声:“我这张脸太熟了,不戴帽子出门,保准被人认出来。”
“理解理解,”钟离笑着扶他下车,“安排都妥了。大掌柜的听说你要来,高兴坏了,专门摆了一桌好菜,就等跟你这位大英雄喝上几杯。”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陈川请上了一辆等在旁边的车子。
那时候吉普还没正式出世,但这玩意儿已经有点那个味儿了。
这是陈川专门送过来的“九五式小型乘用越野车”,原本是小鬼子造的,是他灭了一支敌军后爆出来的战利品。
有意思的是,这车比后来的吉普还早一步具备四驱功能,算得上地球上最早能跑烂路的轻型越野车之一。
去年小鬼子刚投产这款车型,个头不大,敞篷设计,结构紧凑,机动性很强。
陈川弄到的这辆,比普通的九四式更先进些——发动机更猛,底盘更强,跑得更快,坐着也舒服,轮子看着也亮堂,几乎有点现代车的感觉,但开起来的手感还是差不多。
在小鬼子那边,这种车是军官专用,挺受欢迎。
不过他们的车全是土黄色涂装,看着灰头土脸的。陈川这辆,刷成了灰色,车头还漆了个铁锤镰刀的标志,一眼就能分清。
陈川坐进后座,车篷拉了起来。
车子在坑坑洼洼的路上慢慢往前开,颠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进了灯火通明的严垵。
但车没在镇子里穿行,而是直接拐上了山道。车子颠簸着翻过几道山梁,最终停在了一片岩壁前,那儿有个隐蔽的洞口。
人还没下车,就瞧见大学柜蹲在窑洞外头抽烟,大掌柜则坐在老磨盘上,眯眼望着车影扬起的尘土。车子一刹住,他立马站起身,迎上前去。
恰巧这时候,陈川也推门下车。
大掌柜顺手抽出一根烟递过去,嘴里笑呵呵地说:“哎哟,咱们那位大忙人,总算露面了。”
陈川接过来,手指一捏,烟盒压得微微响了一声,回道:“哪是什么英雄,您才是真正撑起这片天的人。”
这烟也是他先前送来的。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在这地方,已经算硬通货了。不止是烟,酒、罐头、粮食,只要运输机落一次,总有那么一部分,悄无声息地转送到严垵来。
这里日子苦得很,风沙大,水都得省着喝。陈川能做的不多,也就这点实在事。
他这次来,消息捂得死紧。开车的司机是钟离先生信得过的人,洞里其他闲杂人也全被调开了。
除了几个贴身守卫,再没外人知道他踏进了这片地界。
“赶紧进屋!菜都等凉了!”大掌柜催着。
陈川连夜赶路,可不是为了看黄土坡上月色的——虽说晚上山风呼呼吹,景致也真不赖。
进了洞,是个半住家半办公的地儿。屋子中间摆了张八仙桌,桌上碗筷齐整,几大盘子菜热腾腾地冒着气。
红烧肉堆得冒尖,一摞白馍码得整整齐齐,两条鱼清蒸得皮不破,一锅炖猪脚油光发亮,还有一大砂锅鸡汤咕嘟咕嘟地冒泡。边上码着几瓶白酒。
这顿饭,在这儿算是过年级别了。
陈川本是吃饱了来的,可一瞅这桌饭,胃又开始叫唤。
钟离先生跟着进来,顺口问了句:“来点酒?”
“行啊。”他点头。
大掌柜咧嘴一笑:“伤都结疤了?日本鬼子那颗子弹,真没留下毛病?”
陈川摆摆手:“擦破点皮,那种小家伙,连蚊子咬都算不上。”
“你不会是自己开飞机飞过来的吧?”大掌柜一边搬凳子一边打趣。
“坐飞机来的,能喝。”陈川笑着坐下。
大学柜一听,笑出声来,抄起酒瓶就给他满上。
喝酒,陈川其实不常碰,但真喝起来,谁也别想放倒他。
自从体质变了,酒进肚子就像倒进烧红的铁板,眨眼功夫就蒸腾干净。原先喝一斤就得扶墙,现在十斤都不带晃头。
尤其得了那“百毒不侵”的本事后,酒精压根不走血液,进得快,散得更快。
一仰脖,一杯灌下,还不到一分钟,连他呼出的气息都闻不出酒味。
喝这玩意儿,对他来说跟喝水没两样。
可战时规矩摆在那儿,野战军严禁饮酒,他身为军长,更得带头守纪律。这次难得破个例,闻着酒香,还真有点怀念。
他抿了一口,没多客套,抄起筷子就往红烧肉上招呼。
“别笑话啊,严垵就这么些家当,能拿出来待客的,全摆桌上了,比不了江南鱼米乡。”大掌柜夹了口菜,语气里带着点不好意思。
陈川摇头:“我吃啥都行。战士啃窝头,我也啃;他们喝菜汤,我也喝。当然,我那儿条件好些,营养得跟上,人有力气,训练才能顶得住。伙食标准,都有规定。”
大掌柜听了直点头:“怪不得你们野战军打起仗来像狼群,原来根子在这儿。”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我们这儿苦啊,有时候连粗粮都定量。能吃顿肉,就是过节。可战士们照样冲锋,没一句怨言。”
好在这阵子,陈川送来了大批补给——牛肉罐头、水果罐头、鱼罐头,一车接一车地运。这下队伍总算能吃得踏实点,脸上也有了血色。
“打仗,饭得吃饱。”陈川咽下一口馒头,认真道,“但光吃饱没用,关键还得练。我这次来,就是想在你们这儿建个训练营,专门培训战士,搞系统化军事训练。”
“我已经派了两千个教官先到,吃喝拉撒、训练耗材,全都由我这边飞机空运补给。包括坦克驾驶、飞机操作这些技术活,也得有人教。不能总靠拼命,得靠本事。”
他不是为了看夜景才跑这一趟的。没事儿他不会来,来了就一定得把事情说透。
大掌柜盯着他看了几秒,点头:“这事,我双手赞成。但我担心的是你——万一走漏风声,你可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