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你将晏欢变成了另一个你,你就觉得不孤寂了吗?你错了,你错了,错了……”苏颜对着壁画上的阿难说着话,最后竟变成了绝望的大笑。
宁少宣一把将苏颜拉进了怀中,而怀中的苏颜不停的颤抖着,而后便哭了出来,心里涌起的那些绝望与不安,都带着前生的记忆闯入了她的脑海里。
“你看见什么了?”
苏颜渐渐的安静下来,她从宁少宣的怀中挣脱开,看着壁画上的阿难,她的语气还是有些激动,“我好像看见那场修罗地狱里,阿难的旁边站着我,不,那好像不是我,可我又觉得那是我,我……”
宁少宣看着苏颜惊惶失措,抬眼看着他,忽然滚烫的泪珠不顾一切的滚落下来,她就像是一个在荒漠中奔袭了无数岁月的人,突然看见了她的绿洲。
“我能感觉到她的痛苦,她面对那场修罗地狱的绝望,以及自己无能为力的荒凉,在这里,我好像突然明白了我来到这个时空的意义。”苏颜看着壁画上的那一场修罗地狱,耳畔听着无助的哭喊声。
而后她转过头看向壁画上的阿难,笑得灿若星辰,“阿难,这一次我一定会赢的。”
宁少宣看着面前的苏颜,她像是盛开在月夜下的玫瑰,带着繁星的灿烂而来。
“我会陪着你。”宁少宣朝苏颜伸出手来。
苏颜一下便握住了那只手,说起了她在那些壁画上看到的一切。
前生的苏颜被晏欢夺了脸,并且杀害了以后,阿难竟将苏颜的魂魄带在了身边,那些日子里苏颜被阿难带到了一座古寺。
那便是如今的菩提寺,只不过那时的菩提寺名为白骨寺。
苏颜的魂魄见不得光,只能被关在这座彼时还尚不破落的殿宇中。
阿难则是每日来同她下棋,一开始的她无法接受自己已经死去,而后又成了鬼魂,被一个和尚囚禁的事实。
她听着阿难毫无生气的说道:“宁少宣死了,晏欢杀死了他,就像杀死你一样简单。”
苏颜崩溃的大喊,她看着面前这个明明穿着袈裟,每日抚着佛珠念经的人,怒吼道:“你不配穿这身袈裟,你不配,不配……”
阿难毫无生气的一双眼因着这一句话,突地扯散了手中佛珠,佛珠碎裂成一地。
“我早就没有道了,早就没有了……”
那以后的苏颜就一个人孤单绝望的被囚禁在这座殿宇中,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可阿难再一次出现的时候,竟带着她看了一场修罗地狱。
一把油纸伞下是一个早该死去多时的鬼魂,她看着人间成了炼狱,而晏欢极尽疯狂的看着这一切,她口口声声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可她摧毁了无数人的命运。
阿难始终撑着那把油纸伞,为苏颜挡去了那炙热的阳光,他始终冷眼旁观着一切,那串被他扯碎的佛珠又被他重新挂在脖颈上。
“苏颜。”阿难转过头看向油纸伞下的鬼魂,手依旧轻柔的抚着佛珠,“你看,这人心的恶始终长存不灭,这游戏我玩了无数岁月,可还是永不停歇。”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苏颜耳畔是修罗地狱场上的惨叫声。
阿难手抚着佛珠的手顿了顿,而后他又听得伞下的鬼魂继续说着:“阿难,我猜你背弃了所有的道,背弃了你的信仰,内心的恶无限放大,你就想把这世间的人变得和你一样怨恨、丑陋。”
“那你呢?你看见晏欢了没,她抢了你的脸,还杀了你爱的人,你恨她吗,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要她死!”阿难始终以一种淡定的语气说着极致疯狂的话。
苏颜看着修罗场内的晏欢,在刚刚变成鬼魂的时候,是恨着的,恨着晏欢,恨她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夺了她的脸,还杀了宁少宣。
那个紫衣少女的满心欢喜,那个红衣少年的多年追随,都因着晏欢的疯狂,尽数破碎。
“我恨她,恨不能亲手杀了她。”苏颜的魂魄站在油纸伞下,看着疯狂渴望掌控自己命运的晏欢,看着大魏四分五裂,人民流离失所,因着这战乱而成了修罗地狱。
“可是我不想成为她,我不想变成这样的人,我不想,不想……”苏颜的声音坚定,纵然亲身经历了这样的绝望,可她不想成为第二个晏欢。
“怎么可能有人能逃过人心的恶。”阿难忽地将那把油纸伞丢开,苏颜的魂魄暴露在阳光之下,顷刻间破碎消失。
阿难抚着佛珠的手,轻微颤动起来,“既如此,那这游戏便继续下去,才更有趣,不是吗?”
后来的晏欢带着傀儡大军,几乎成为所向披靡的罗刹一般,她踏着尸山血海走向了期待已久的大殿宝座。
她身着红色华服一步步走向那权力的顶峰,跪倒在大殿两侧的是那些平日里看不起她的人,而李景琛的尸体躺在那金銮宝座之下,李景琛果然只有一颗看似真心的心,将她玩够了之后,便可随意抛弃。
明明是他不善治理国家,致使大魏四分五裂,可他将她送上火云祭坛,而后又因为那些威胁他地位的人,爱慕她这张脸。
他便将她送往了各个男人的身下,那些男子对她说着喜欢,可最后还是将她抛弃。
她亲手将自己的真心奉上,而后被碾的粉碎,最后被抛弃。
“你们这些男人,我得到了这张脸,为何还是逃不脱这该死的命运,还是沦为了你们的玩物,我不甘心,不甘心,我明明将所有的过去全都抹杀了,可还是没有活成那个明媚灿烂的样子。”
她的声音起先是绝望,而后一双眸子亮了起来,在她即将踏上金銮宝座之时,身子忽然倒地,耳畔听见了阿难的声音。
“真是可笑,你哪里会有什么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