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救救我……”
阿难蜷缩着身子，捂住自己的一双眼，整个人瑟瑟发抖，口里虚弱的喊着话。
苏颜一看到这景象只觉心惊，阿难被执行了棍刑之后，她曾以为他死在那刑罚之下，可当时搂着她的“阿难”所说的话。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原来当时阿难所说的那句话竟是这个意思，弘忍亲手将阿难与红鸾推入死局，红鸾被焚烧于那火云祭坛之上，而自那之后，阿难也将一步步走向他自己的深渊。
弘忍，他要做的究竟是什么？
亲手将白骨寺最出色的弟子打下地狱，而今留下他的命，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颜看着躺在地面上阿难，整个人虚弱不堪，仍旧是那身青色泛白的袈裟，那袈裟干净整洁，虽然因为他在地上不停的打滚，那袈裟已然皱的不成模样，可这袈裟仍然干净如初。
想来该是有人为他换过衣衫了。
这时突然听得石室之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此时瑟缩在地面上的阿难刚一听得那脚步声便忽地放下了捂住双眼的手，猛地坐起身，手环抱于胸前。
他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心底里竟是不断的涌出害怕。
寒意自四肢蔓延向心底。
“他又来了，又来了……”阿难瑟缩在石室的一角，眼神恍惚，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身子犹如身处烈火之中，只等待着被灼烧致死。
哒哒哒……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苏颜看着此时瑟缩在石室一角的阿难，他一直紧闭着双眼，不肯睁开，可额头盈满的汗珠就这样顺着他的脖颈沾湿了他的衣领。
他在怕什么？苏颜看着这样的阿难，像是一个被肆意玩弄的宠物，他此刻的样子，甚至还不如一条街边的狗。
苏颜怔愣间，那“哒哒哒……”的脚步声已然走入了石室之内，待她看清来人，果不其然是着一身朱红袈裟的弘忍法师，他面目冷冷，一双漆黑的眸子只是斜斜的看了一眼阿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与他平日里那得道高僧的模样，恍若两人。
弘忍法师走近了阿难，自怀里掏出一个光滑洁净的瓶子，将一颗红色的药丸倒在掌心，而后另一只手忽地捏住了阿难的脖颈，强迫他张开了口，而后将那颗药丸喂进了阿难的口中。
“睁眼啊，为师不是你的道吗？你倒是看看你的道啊！”弘忍法师忽地放开了拽着阿难的手，而后起了身，看着阿难瑟缩在地的身子，眸中表情狠厉，似乎极是满意阿难如今像狗一般趴在地上的模样。
“你不配，不配，你……”阿难听着弘忍法师的话，只觉周身像是被火烧过一般，本来已经全然无力的身子，竟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一般，忽地抬起头来，猛地睁开眼，恶狠狠的看向弘忍法师。
苏颜一看向阿难的那双眼，便被惊的往后退了数步。
他的眼，他的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阿难的一双眼已然通红，刚刚他一睁开眼，那双眼竟不住的往外流出鲜血来，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整张脸仿佛浸泡在血水中一般。
“你不配，不配……”阿难挣扎着起身，想要去与那弘忍法师拼个同归于尽，可他的身子才刚刚站起，便又猝然跌倒在地，他颤抖着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颈，整个人在地上不停的打滚，想要说话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的双眼仍旧不断的流着鲜血，那鲜血浸透了他的衣领，一颗颗滚落在石室地面之上，鲜血混合着泥土，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弘忍法师则是看着眼前的阿难，整个人激动不已，他仔细观察着阿难的反应，声音里颤抖不已，“我选的不错，选的不错，你要活下来，活下来才有机会不是。”
“进来。”弘忍法师转身对着石室之外喊了一声。
这时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铁链与地面相撞的声音。
“师父。”明镜与几个师兄弟拖着一条手腕粗的铁链进了石室之内，一进来便看见阿难在地上不停的打滚，口里还不停的发出嘶吼。
“啊……”
明镜一听见那声音，手中握着的铁链不觉一紧，冰凉的触感划过他的掌心，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忍。
“快将他绑起来。”弘忍法师看着阿难已经试药三个月了，竟然还活着，竟然还活着，他得到的药方有效，这么多年了，他总算找到一个人能耐受那药的，这一发现让他无比兴奋。
明镜收敛了心神，他身在白骨寺，便要听从弘忍法师的指令，弘忍法师告诉他们师兄弟，阿难既然已经破了戒，那就活不下来了，可就这样被打死了，阿难死后便要入那地狱，不如留他一命，让他以身试药，也算是减轻他身上的罪孽了。
所有人对弘忍法师的指令从不怀疑了，他们亲眼看着阿难因为一日日的试药，已然被折磨的死去活来，每每为他送饭之时，总是能听见阿难的嘶吼声。
明镜听着阿难一声声的嘶吼，竟然觉得阿难如今这样受尽折磨，还不如早早便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