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苏颜就站在宁少宣的房门外,不远不近的距离徘徊了许久,她自云祁那里知晓了宁少宣与伊鹤的过往,而宁少宣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房内。
宁少宣哥哥、嫂嫂以及楼兰十八城百姓之命,宁少宣竟然背了十年,她无法想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背负上血海深仇之后,是如何花了十年的时间,将那些仇人都一个个都手刃。
他肯定过的很是艰辛。
繁星在天上漂泊,而繁星下,人的心在红尘里漂泊。
苏颜就这样无声的等了许久,直到整个建安驿站都安静下来,她下定了决心,叩响了宁少宣的房门。
咚咚咚。
无人回应,苏颜就坐在了门槛上,在房门前自言自语道:“王爷,我知道你并未歇息,你不想说话,那就听我说说话,反正我也睡不着,就当王爷陪我聊聊天了。”
苏颜顿了顿,眸色温柔,语调沉静道:“其实我知道,王爷利用了我,利用了温颜洛与萧楚寒的纠葛,萧楚寒继任大典那一日,师兄告诉我,另一座假山之后,还有另一个人,而那一日我原本藏得很好,为何偏偏会有一颗石子打在了假山上,我的行踪这才被萧楚寒发现。”
宁少宣动作几乎没怎么变过,他本来陷在十年前的那个艳阳天里,无法抽身,突然听见苏颜温柔俏皮的话语。
原来她知道,是了,她那样聪明的女子,又怎会猜不出他的利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苦涩的开了口道:“我始终是利用了你。”
苏颜坐在门槛上,听着宁少宣苦涩的话语,一下子起了身,走至房门前,凑得极近,嫣然一笑道:“王爷虽利用了我,可王爷也救了我,咱们就算扯平了,王爷不必在意。”
宁少宣在黑暗中的眸子动了动,看向房门口的那个身影,月光的映照下,她的身影像是一团火,燃尽了他此刻难以自拔的黑暗。
他的身子终于动了动,走至了房门口,并未开门,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只能隐藏在门的背后,听着门外的苏颜道:“我只想问问王爷,你对我的相护与纵容,究竟有多少真心,难道只是因为利用。”
宁少宣一时语塞,苏颜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问题,似乎将要撕开什么,她不该问这个问题的,可她又忍不住,宁少宣对她的宠溺纵容,只是因为她于他有用吗?
那一刻的他与她都不说话,只是沉默。
宁少宣张了张口,想要说话,竟不知如何开口,他对她到底有多少真心,有多少利用,他不知道,这十年来,他早就让自己活成了一个冷静克制的人,为了报仇,他曾亲手灭了曲酉整个家族,而后他将曲酉身后有关的所有人都抓了出来,一一处死。
黑暗中他的身子有些僵硬,她就在他的面前,仅仅只隔着一扇门,可他却不清楚自己对她的那些宠溺,到底是出于他的真心,还是出于她的价值。
他不知道,不知道……
紧紧握住了拳头,而后又放开,他几次想要抬起手,推开房门,又都放下了,他无法回答她的问题,他装得太久了,蛰伏了十年,只是为了报仇,学会了隐藏自己的表情,也学会了假意逢迎。
那他到底有几分真心呢?
苏颜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宁少宣的回答,是有些失望的,纵然她再是个洒脱的人,也终归是在意他到底有几分真心。
可她知道宁少宣的艰难,也明白他背负了那样的仇恨,又岂会轻易付出真心,她旋即转身,缓缓离开了宁少宣的房门,而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朗朗笑道:“王爷,那不重要,之前究竟有几分真心还是假意,我都无所谓,你可以从今天开始认识我,我只想要王爷以后的真心,那就够了。”
苏颜说完这些话,并未给宁少宣回答的机会,她毫不停留,脚步极快,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颜房门方一关上,宁少宣就打开了房门,偌大的院落里,只剩他一人,无声的叹息,他擅长利用人心,杂糅进权谋计算里,一步步走上了摄政王的地位,可他竟看不清自己的心。
而此刻南院最边上房间的屋瓦之上,有四个人趴着,听了这一阵情感纠葛,互相看了看,似乎懂了什么。
宁婉怡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率先自怀里掏出一块银锭,小声的说道:“我赌嫂嫂一定能拿下宁少宣。”
这时的司辰也自怀里掏出了一枚银锭,他就算是趴着也是极为注意形象的,他颇为讲究的自怀里掏出了一块帕子,细细将那帕子展开,而后才将那银锭放在帕子上,轻语道:“就师妹这长相,也就比我差了点,拿下个宁少宣,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云祁在怀里掏了半天,发现自己刚好没带银子,便将手伸进了旁边的景泽怀里,极为熟悉的掏出了一枚银锭,爽快的道:“看来宁府要有女主人了。”
随即三人看向了景泽,他沉着一张脸道:“我赌上全部身家,王爷怎么看得上苏颜,明华城中那些世家小姐,哪个不比她强。”
其他三人一脸,景泽,你输定了的表情。
“滚下来。”宁少宣轻飘飘几个字甩了出来,在屋瓦上看戏的四人面面相觑,被发现了,这可怎么办?
下一秒,景泽被其余三人合力推下屋瓦,身子应声落下。
景泽:怎么都欺负我。
云祁:谁让你是老实人呢。
宁婉怡:不许说我嫂嫂不好。
司辰:你长的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