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时分,好不容易晴开的天,又再次下起了缠绵的细雨,苏颜撑着油纸伞随着念念前往云舒的住处,她看着念念眉头紧锁,便又询问了夏夏的情况。
念念因着这一件事情,对苏颜心生了无数的感激,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抬眸看向苏颜,“苏姑娘,你还是尽早离开这北宫吧,这北宫早些年被下了诅咒。”
“什么诅咒?”
“据说这北宫早些年死了好些人,自那以后这北宫就一直没有太平过。”念念声音有些微弱,眼珠还四下打量着,生怕被别的宫人听去了。
苏颜正欲再开口,便见念念忽地将头低了下去,白不染站在屋檐下,看着苏颜,眼里有些不明的意味。
“你来了。”他的声音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情绪,身旁的走道旁立着一把油纸伞,伞身上仍旧滴着雨水,许是才刚到不久。
苏颜走到了屋檐下,收了油纸伞递给了念念,而后又接过了念念手里捧着的盒子,白不染让念念不用伺候了。
待念念退下后,白不染看着苏颜捧着的盒子,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给云舒的礼物?”
苏颜点了点头,有些得意的笑开来,“云舒一定会喜欢的,这会儿我还要卖个关子。”
白不染只是笑笑,并不多说话,只是静静的走在苏颜身旁,眼睛则是盯着苏颜手里捧着的那个黑檀木盒。
那里面会是什么呢?
他很好奇她究竟会送什么样的礼物,就这么想着,心情也便好了起来,嘴角荡漾起一抹笑意。
而这间殿宇的门口正巧经过了一个拎着泔水桶的小太监,他猫着身子往殿内张望起来,而后他前方的小太监急急的喊了句,“你别磨蹭了,快点。”
宁少宣顶着一张极为普通的脸,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进领口里,一阵莫名的寒意传来,身子瑟瑟缩缩的,混在一众小太监里,倒也没有任何人怀疑他。
他看着苏颜与白不染一同进了殿内,眸中神色沉了下去,手心一紧,可他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探一探这北宫的秘密。
早些时候,他躲在清华殿外,看见了白不染同苏颜说完话后,瞬间变脸,而后入了清华殿。
待白不染走后,他偷偷潜入了清华殿,透过窗户的缝隙,便看见盛知沐坐在地上,整个人失了魂一般,发丝凌乱,借着窗户的光方看清了盛知沐的样子。
她的额头鲜血淋漓,鲜嫩的脸颊上是赫然醒目的一个掌印,嘴角还沁着鲜血。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她怔怔的说着话,而后像是疯了一般,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手在半空中不断的挥动着。
“母后,母后,你怎么就能眼睁睁看着我变成这样,哥哥死了,你也死了,怎么不带着我一起去死,你怎么狠心让我这样活着……”
她的声音仿似幽灵一般,回荡在那空旷的殿内,随后她走到了梳妆台前,翻找起来,而后她眼神淡漠的拿出了一把剪刀,她握着那剪刀本想扎穿自己的胸口。
下一刻听得剪刀与冰冷的地面相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在嘲笑着她的无能。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
白不染身上本来就诸多疑点,而自那盛知沐口中说的话含含糊糊,她口中说的哥哥死了,母后也死了。
而白不染作为东笑国国君的身份,本就是作为洛后养在宫外的太子进的宫,应该是盛知沐的的哥哥。
可盛知沐居然喊着哥哥死了……
那白不染作为盛子书的身份,又究竟是真是假?
思索片刻后,宁少宣半路上故意甩掉之前喊他的小太监,待那小太监回过头,便只看见一只泔水桶孤零零的立在道路的一旁,雨水敲击着木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这时的苏颜抱着黑炭木盒走在回廊之上,耳边是越来越大的雨声,敲击着黑瓦屋檐,雨水自屋檐上跌落,连成了线一般,而雨帘外面雾蒙蒙的。
那雾蒙蒙的雨帘,倒好像将外界的烦忧都隔绝开了,空幽的回廊之上,只剩下苏颜与白不染。
二人一路走来,尽是无言,可昨夜种种明明还历历在目。
苏颜抱紧了怀中的黑檀木盒,觉得此刻的情境实在太过安静,看着白不染的样子,倒好像只一夜,他对她的情谊就好似大雪纷飞落下,整片大地不留一丝痕迹。
正巧此时白不染转过身来,沉眸看着苏颜,声音里带着一贯的慵懒声调,“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苏颜下意识停住了脚步,抱紧了手中的黑檀木盒,抬眸看向白不染,他的那一双狐狸眼好似真将所有情绪都藏了起来。
“你昨夜说完之后,我便都想开了,既然你已有良人相伴,那我又何必再夺人所好,这天下的好女子多得是,也不只你一个人这般特别。”他说话的语调轻柔,仍旧是如初见一般的慵懒模样。
“如此这般,甚好。”苏颜抱着盒子笑开来,一双眸子恍若星辰般亮了起来。
白不染点点头,也便转过身去,他那刚刚还荡漾着笑意的一双眼,立时便暗了下去,他微微动了动手指,不经意拂过衣摆,顺便抚平了一丝褶皱。
这世上怎还会有人如她一般逍遥自在。
这无声的叹息被大雨淹没了,只有他自己一人能听见,就好似他只希望苏颜的身旁只站着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