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怡屏住呼吸看着蓝歌下针,她想要去触碰司辰,可颤抖的双手刚要碰到司辰衣衫之时,竟又忽地缩了回去。
他最爱美了,最爱美了,如果他醒过来,看见自己这浑身血腥的模样,怕要嫌弃死了……
蓝歌扎完针后,又探了探司辰的脉搏,眉始终蹙着,看了看一满眼期待等着他的宁婉怡,看着她那张肉肉的小脸,昔日里那个天真烂漫的宁府小姐,这些日子里来,竟然瘦了这么多,嘴角的梨涡也更深了。
“怎么样了?”宁婉怡看了看司辰,又看了看蓝歌,眸子里的期待渐渐冷了下去。
这时慧远法师在小和尚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他探了宁少宣的脉搏舒了一口气,随后又探了司辰的脉搏,眉头紧蹙,“竟还有一口气?”
宁婉怡听得这一句话,头脑好似猛然炸裂开来,她这时才发现对于司辰的样子,在场的人,除了她以外,竟都毫不意外,甚至于蓝歌早就准备好的药箱。
她还以为那个药箱是为了宁少宣准备的,却原来那个药箱是为了司辰准备的。
“慧远法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不是说过司辰只是作为一个媒介,去将宁少宣从那浮生阵里带出来,可是大美人怎么浑身都死鲜血?”
宁婉怡声音已然颤抖起来,她看向慧远法师,双手不停的在胸前胡乱挥动着。
“法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没有骗我,对不对?”
而后她拽住了云祁的衣袖,刚刚那被她掌心汗浸湿的衣衫,瞬间便那赫然醒目的鲜血覆盖。
“大美人说过的,他会将宁少宣平安的带回来,他还要娶我呢……”
在场的蓝歌、云祁都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开口,其实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浮生阵要以鲜血为祭,而这个阵法选中的人是司辰。
司辰让所有人都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宁婉怡,他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而今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已然是意料之外。
蓝歌与云祁的沉默让宁婉怡突然激动起来,她冲上前去,跳起来揪住了慧远法师的衣领,怒吼出声,“大师,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是不是,是不是……”
她揪住慧远法师衣领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她想要一个答案,只想要一个答案,不是她心里的那个答案。
司辰骗了她,骗了她,他说一定会活着回来娶她,下半辈子还要靠她吃软饭呢,他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慧远法师身子本就有些虚弱,他只能靠身旁的小和尚,才能勉强支撑住身体,微弱的开了口,“浮生阵选中了司辰施主,本就是要用他的命来构筑一条道路,如今司辰施主已然油尽灯枯,虽未完全失去生机,可是或许将永远都无法醒过来了。”
“不,不!”宁婉怡猛地松开手,转身向着司辰所躺方向奔去,终于听到慧远法师将这一切都说出口,他真的骗了她,骗了她……
蓝歌与云祁就这样僵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宁婉怡发疯一般奔向司辰,扑到他的身上去,躺在他的怀里,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就如平日躺在他的怀中一般。
“大美人,他们都在骗我,对不对,你只是睡着了,睡着了……”宁婉伸出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轻轻抚摸着司辰熟悉的眉眼,手指所过之处,尽是鲜血。
而后她轻轻闭上了眼,嘴角荡漾起一抹笑意,一开口,那隐忍许久的泪水还是不顾一切的奔逃而出。
“你还要靠我吃软饭呢,你要说话算话,不然我就养几百个面首,气死你,气死你……”
那些未开口的话,还有一句。
宁少宣对我很重要,可是你以为你就不重要了吗!
翠竹灯忽地熄灭,浮生阵已然关闭。
……
菩提寺的青青翠竹一如既往,这座隐藏在世间之外的古寺,在经过了许多事情之后,无论是杀戮、欲望,还是牺牲,都未撼动分毫。
掩映在青青翠竹中的一瓦、一木,刻入了无数的岁月,却未被岁月沾惹半分。
一间小小的禅房之内,门窗紧闭,整间屋子昏暗暗的,屋子里的气氛压抑的令人无法喘息,似乎只要一开口,便会被那汹涌而来的海水淹没。
紧闭着的窗户上映照着青青竹叶的影子,那影子挡住了窗外的光,只隐隐透着微弱的光,那光洒在了窗户下的一个人影上。
那人影靠在门的背后,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将头埋在双膝之间,身子颤抖不已。
屋外是云祁守在门口,他虽然站在门外,可是仍然能听见门内传来轻微的抽泣声,那声音压抑而又令人窒息,他看着醒来的宁少宣自醒来之后。
看着昏迷不醒的宁婉怡与司辰,知晓司辰的牺牲之后,便一声不吭的将自己关在房间内,已然整整三天了,并未出过房门。
宁少宣就那样坐在门的背后,房间内不时传来啜泣声,那声音听来令人心惊。
这时慧远法师也便到了禅房之外,云祁想让慧远法师开导宁少宣,便又听得慧远法师开口。
“这是他的果,也是他的因,这一关,他须得闯过他心中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