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拍门声。
战清泓揉了揉眼睛，睡意朦胧的翻了个身，将头埋进被子里，继续睡。
外面的拍门声更大了。
“战门主！求您出手，救救我家公子！”
蕴含了几分真气的声音如同雷霆炸响，彻底把战清泓的睡意吼了个一干二净。
“一大早的，叫魂啊！”
战清泓憋着一股气拉开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眼前绽开的大片血色。
一个中年男人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作响：“我家公子被人暗箭重伤，观天下医者，只有您能救！”
在他旁边，躺着一个红衣人影，身下已经聚集了一大片的血泊，也不知是红衣还是血衣，紧闭着双眼，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这出血量……
战清泓面无表情的抬手指了指：“顺着山路下去，旁边第一家就是棺材铺。”
男人不说话，将头磕得更响了。
一只被血染得斑驳不堪的手缓慢的伸过来，拉住了战清泓的衣角，没什么力道的扯了扯。
竟然还活着。
战清泓叹了口气，唤来小蓝：“收拾一下，把人抬进去。”
小蓝不愧是从小跟她到大的侍女，见到眼前这过分血腥的一幕，也只是倒抽了一口冷气，紧接着便求饶般的看着她：“不行……小姐，我有点晕血……”
行吧。
战清泓只得认命般的亲自俯下身，拎着地上男子的手臂，使力将人扛到背上。
那男人见状，急忙上前：“战门主，让我来吧。”
“省省吧。”战清泓哼笑一声，回头看着男人，“你自己还能撑多久？”
话音刚落，男人便跪倒在地上，张嘴吐出了一大口血。
“把他也搀进去吧。”
战清泓又叹了口气，深深觉得今天运气着实不怎么好。
那个男子的伤势比战清泓想象得还要严重，光是血水就清出去六七盆。
小蓝累的满头是汗，将水盆“砰”的一声放下，拿起袖子擦了擦汗。
战清泓责备：“小蓝，你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女子，怎么能拿袖子擦汗！”
小蓝翻了个白眼：“小姐，我是跟你学的。”
战清泓一时语塞，转过头看向躺在榻上还在昏迷的俊秀男子。
擦干净满脸血污后，才露出一张俊美如画的脸，非常年轻，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
战清泓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几分眼熟，急忙使唤小蓝把之前的《武林风声》拿过来，唰唰唰的翻了几页，举着其中的一副画像仔细对比。
武林盟主林放，上一任武林盟主之子，据说是江湖中第一美男子。
战清泓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眼前的人，真心实意的感慨了一句：画丑了。
“他就是武林盟主啊？”小蓝也凑了上来，“但武林盟主不应该是很厉害的人吗，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战清泓给林放把了脉，除了那道最致命的箭伤，别的大大小小的伤足有十余处，而且，如果说这些都是外伤的话，他体内还郁结着十数年的毒气。
更让她惊讶的是，一个武林中人，体内竟一丝内力都没有。
换而言之，这人根本不会武功。
“会不会这人根本不是武林盟主？”
战清泓蹙眉沉思，小蓝却已经从林放换下来的血衣中扒出来一块古朴的令牌：“小姐快看，是武林盟主的令牌！”
好的，这下就确定身份了。
战破敌当年把战门丢给她后，便带着妻子出去游山玩水了，好几年不见他们回来一次，战门也就随之淡出了江湖，战清泓每天呆在山上无所事事，便靠每月一刊的《武林风声》打发时间。
但《武林风声》再快，也终究要慢上一步。
战清泓对林放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当选武林盟主和被评选为江湖第一美人的时候，结果真见到本人了，就奄奄一息躺在战她面前，一副要死的样子。
还真有点不好救。
三天后，林放醒了。
醒来第一句话就是：“罗武呢？”
罗武就是那日送他来找战清泓的男人。
习武之人体质向来比常人要好上不少，罗武的伤比林放要轻，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战清泓就顺手被他丢给她的一众师兄弟去练手了。
“他没事。”战清泓道，“药在桌子上。”
当林放醒来看着她的时候，战清泓才意识到，那个“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就是不知道这个名号，和武林盟主的名头，哪个更大一点。
“姑娘就是妙手圣医战清泓吧。”他拱手朝战清泓一笑，“在下林放，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看来，就算是现在战门已经不再掺和江湖中事，江湖中却依旧流传着战门的传说啊。
战清泓心中无端有些得意。
林放勉强坐起半身，墨玉般的黑发披散在双肩，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从领口中露出来，唇角勾了一点虚弱的笑意，他确实生得好看，粉雕玉琢得像个快要病死的神仙。
“你还是躺着吧。”
战清泓实在是不忍再看，返身又弄了一碗养气补血的汤药，“把这个喝了，可以中和你刚刚喝的那个药的药力。”
林放没有半分犹疑，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战清泓满意的点头，“最多半个月，你的外伤就好得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林放便猛然侧过身，脸色骤然苍白下去，头上渗出大片的冷汗，转瞬就浸透了他身上的白袍！
“咳——”
林放死死拧着眉，一口殷红的血就吐了出来。
“怎么回事？！”
战清泓被惊得不轻，扑过去一把扶住了林放，只觉得手下皮肤冰冷如雪。
“不，不妨事……”林放一边捂着嘴，不断有刺眼的血沫从他嘴里溢出来，“只是，五石散的毒性发作了而已，我稍稍运气压下去就好，劳姑娘担心了。”
果然是五石散。
战清泓记得自己爹曾经说过，这玩意是人间至毒，万万不可碰，多服便会肠穿肚烂而死，而且无解。
而她之前给林放把脉，他脉象里积压的毒气，绝非一朝一日可以形成的。
这个人，到底吃了多少年的五石散？
他怎么还活着？
是怎么压制五石散的毒性的？
这些问题战清泓一个字都没问出来，因为林放又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