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去享受阳光了。
在山里的时候,她常把自己给闷在屋子里头,除了潜心研究草药外,就只能去外头同着那些弟子们玩耍,不管她使了多少的劲,她都不能踏出大门半步。
那时她觉得山间的阳光就好似每天都会出现,不需要特别在意的事物。
直到下山,碰上了她平日里不常遇见的事情,她才发现,有时候享受阳光也成为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战清泓一直都想不明白战破敌归隐山林的生活,说是归隐山林,不闻江湖琐事,对于流派之间的纷争也不理会,但是却还是收留了前来拜师学艺的人。
说来战门算是一代传奇,当年靠着一身本领,差点就能夺得武林盟主之位,之后却不得了知。
战清泓虽随了战破敌的性子,认定不想管的事,是万般不会插手,但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向往外头的生活,至少她不愿一直憋闷在山里过一辈子。
小蓝是清楚战清泓性子的人,这些年一直陪伴在战清泓左右,时不时还会化身为化解情绪的先生。
战清泓记得十岁那年过生辰,战门里所有的人都前来与她过生辰。
那天大家欢聚在前堂,共同为她送着祝福。
那天她很开心,同时也很忐忑,她想趁着这个机会,去与战破敌商量下山的事情。
吃过了长寿面,和着周围的师兄闲聊了半许,接着挪到战破敌的身旁,伸出手拉了拉战破敌的衣袖。
她大声地向战破敌讨要着礼物,这样的日子,战破敌满心欢喜,自然任由着战清泓去说礼物。
战清泓笑嘻嘻地看了看四周,待周围人的目光都投射过来,她这才奶声奶气地开口,说要下山。
那天她亲眼瞧着战破敌的笑容消失,最终在众人面前发了脾气。
战清泓只想下山去瞧瞧,她听闻师兄说,山下有不少美味,逢年过节到处都会张灯结彩,热闹不已。
她没有瞧见过,更不懂师兄口中的乞巧节多么美好。
她只想下山。
战清泓大声地驳斥着战破敌,母亲说过,生辰之日寿星为大。
战破敌不会理会这些规矩,在他看来,下山就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母亲拉扯着战清泓的衣袖,想让年幼的孩子闭嘴。
可小孩子铁了心,嘴也变得顺溜,一股气都说了出来。
战破敌把战清泓给关进了柴房,他狠狠地将门锁上,不顾外头人的劝拦,将一次生辰宴席结束了。
那天的夜很黑,也很漫长,战清泓坐在地上,将头埋于双腿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她期待地看去,是小蓝。
小蓝抱着被褥,晃悠悠地走到她面前。
用被褥让她睡个好觉,这是小蓝所想的,即使是罚,也得罚得舒服一点。
小蓝利索地将被褥给铺在了地上,然后让战清泓睡在上头,接着又将多出来的被褥给折叠上,这样就如同盖了被子一般,不怕着凉。
小蓝说,夜里着凉会发烧,小蓝还说,她是趁着战破敌夫妻睡了后,潜入进去偷走了钥匙。
战清泓瞧着小蓝那从容的表情,一时间竟有些佩服起来,小蓝是个胆小的性子,但是偶尔做出来的事情却那般大胆。
也因此,后面的两日,小蓝陪着她一同受罚。
也是那段时日,让战清泓觉着,在山里头也没什么不好。
她伸了伸懒腰,然后用手撑着下巴往下头看去,房间在二楼,可俯瞰大街上的一切。一双眼睛胡乱地瞧着,谁知竟瞧见到了寺庙里的和尚。
她下意识地身子往后退,接着将窗户紧闭。
虽说她也不清楚这些和尚到底是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但就那三四个人的架势,绝非不是什么好事。
那些和尚果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战清泓在屋子里踌躇着,眼骨碌一转,随即把服用了安神药的尚喵喵给藏在了床底下,为了掩盖住,她还寻了两床被褥放到了床底。
和尚敲响了房门,战清泓心头一惊。
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镇定后,这才走到房门前将房门拉开。
那些和尚见过战清泓,索性也不遮掩,直接踏进屋子在那里寻着。
法和也在一行人之中,战清泓紧张地瞥了眼法和,他是知道她同着尚喵喵在一起的。
“你怎么将他们给放了进来?”战清泓小声地询问着站在一旁的店小二。
方才就是店小二领着一行人上来的。
店小二无辜地耸了耸肩,这些和尚上来就在那里说着事关重大的话语,甚至还拿出了官府里头的关系说事,他只得作罢。
战清泓撇了撇嘴,然后走到其中一名和尚的身旁,“我说你们这些和尚也太奇怪了吧?不好好待在寺庙里头吃斋念佛,下山来客栈里头乱寻着,不知道这是女子的房间吗?说不好听点,你们这就是在擅闯女子闺房,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和尚听闻了战清泓的话,脸色变了变,“我们是奉命行事,姑娘若是想找官府,大可前去。”
好一个大可前去,果然这回仙观不是普通的寺庙。
战清泓正要发作,这时林放二人走了进来。
林放走到战清泓的身旁,使了个眼色,便开口说道:“素来听闻和尚都是慈眉善目为众生着想,不知这回仙观到底是多大的架子,竟然开口闭口就那说着官府。莫非回仙观并非普通寺庙,而是一个打着寺庙幌子做恶事的地方?”
不等和尚反驳,林放接着道:“当年就曾听闻过回仙观的那些丑事,起初还颇为不信,觉得是世人的谣传,如今见到了,是谣传还是事实,显而易见。说起来,和尚都是六根清净,不沾染儿女情长,这般闯入,只怕是为了什么?”
林放语气平稳,但也透出这一股子不好惹的模样。
和尚们一时也有些语塞,只得看向法和,与此同时看去的还有战清泓。
她有些害怕法和会将尚喵喵给说出来。
法和瞧了眼战清泓,随即转身,“这姑娘的屋子能藏什么?更何况还是一客栈,若真有什么事情,只怕早就瞒不住了,我们还是去别处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