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下学，蔡袅袅行至鸿雁塔。她打算再去一趟春巷，不知春花最近情况如何。
到春花家门前时，蔡袅袅便能看见她坐在庭院里，手里捧着一个东西，痴痴呆呆地自我沉迷。
“春花。”蔡袅袅呼唤进门，春花的娘也在一旁择菜，“蔡小姐，您来了。”
蔡袅袅还顺路买了一些纸墨给春花送来，走近她却蜷缩着身子躲避，好像生怕手里的东西被人抢去。
“我是袅袅呀，春花你不记得我了，我们一起写字的！”蔡袅袅旧事重提。
说到“写字”，春花确有反应。她一起身掉落了攥在手心里的面具，更是叫蔡袅袅看着不能不熟悉，“这个面具！”
“我的！”春花直接扑倒在地抱住面具，“他是我的！”
继而，春花泪眼婆娑地望着天望着远方，“我看见他了，他……”
春花猛地起势就要跑出去，却被脚踝的绳索牵制狠狠摔倒。
“春花你没事吧？”蔡袅袅放下东西去扶，越发确定这个面具就是自己于月旦之夜被恐怖脸谱追赶时掉落的那枚，“这个面具，春花你去月旦节了。”
迷迷糊糊的春花自然回答不了蔡袅袅的问题，但是春花的母亲说道：“是啊，那天晚上她趁我不注意就溜出去了，回来就抱着这个面具念念叨叨。我跟她爹怕她又乱跑，只能把她绑了脚。”
“面具，这是他的面具！”春花一惊一乍的。
“他的，谁的？”蔡袅袅不明所以，“这明明是我掉的面具。”
蔡袅袅回想越那夜的怪人，虽然戴着脸谱，但想来身材与春花的确相像。追着人跑却不说话，如此不同寻常的行径也与春花对的上。
“是他，我看到，月旦节，他没有走还在……”春花颤动的指尖触碰面具。
心病沉疴的春花还能记得谁，她口中所言的“他”难道就是致她情伤的郑一白？
“春花你真的看见那人了？”蔡袅袅甚是在意。
“春花这是又发病疯言疯语了，蔡小姐你就别理她了！”春花母痛苦又难堪。
蔡袅袅却不以为然，春花虽然只是自我沉浸地流露，但话说得还是有意义的。
月旦节的面具是她与郑一白邂逅的信物，所以一个面具会让春花陷入激动也难免。就算自己掉的面具与那人没有必然联系，也一定有事发生。
“春花娘，让我跟她说说吧。”蔡袅袅继续问道，“春花，你当真在月旦节看见他了？”
“看见他，我看见，就是他！”春花举着面具满目疮痍，直叫蔡袅袅不忍，“这是面具不是人，而且是我戴着的，你那晚是看见我了吧？”
戴着面具，春花这么混乱的人哪能看见自己？蔡袅袅自认糊涂，“我怎么也糊涂了！”
只见春花捧着面具在手掌心苦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
蔡袅袅还想着弄清楚春花的故事原委，可她如今这般，怕是不能像先前一般与自己娓娓道来了。
灵光一闪而过，蔡袅袅提笔重写“蒹葭苍苍……”。她将写好的纸递给春花，她果然有了反应，“蒹葭苍苍……”
“春花，伊人在水一方，那个他又去了哪儿呢？”
他……春花的眸光渐渐清晰，从庭院抬眼就能够看见鸿雁塔，她缓缓地抬起手来指着那个方向。
“鸿雁塔？鸿雁塔里又不住人。”
“他说，与我鸿雁传书，他却，留书断情……”
短短的一句话，春花浪漫的爱情故事终结于鸿雁塔。
鸿雁不传书，纸张全撕碎。
蔡袅袅终究问不出那个人的相关，究竟是春花真见到了人，还是她触景生情都尚未可知。
走出春巷后，蔡袅袅再次踏上鸿雁塔。她看见一个负责修理鸿雁信箱的人，便走过去问了一句，“这里的信箱隔一段时间需要修整吗？”
“坏了当然要修了。”那人回道，“我做的信箱很牢固的，要不是有人刻意毁坏，一年两年都不会坏。”
他说话说着便想起糟心的事，“半年前有个疯女人把这里的信箱扯坏了一半，还把信都撕的稀巴烂，弄得一片狼藉。这种人多来几个，鸿雁塔都给拆了。”
半年前，疯女人，蔡袅袅顺其自然地想到了春花。撕毁信件，便让蔡袅袅联想到自己寄出去却再也没有回音的信。难道那个时候，自己的信被撕毁了，或者是“采薇”的回信被撕毁了。
如今即便找到缘由也已经迟了，采薇与蒹葭已经失去联络。不过蔡袅袅的世界里又不只有一个采薇，她转身正打算下去，却见文飞扬走了上来。
同窗二人，彼此走近。
“文飞扬，你怎么也会来这里？”蔡袅袅仿佛对其人又一次改观。
“我不能来吗？”文飞扬反问道，“你会来这里，难道是有私下书信来往的对象？”
“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蔡袅袅的坦坦荡荡被文飞扬一言冲击，“情人吗？”
“喂你别瞎说呀！”蔡袅袅急了，“我是有一个私下有书信来往的朋友，但是据我判断，他应当是女子的，况且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联系了。今日我只是路过这里上来看看而已。”
蔡袅袅一口气解释清楚，不能不扳回一城，“你会这么问，难道你才有鸿雁传书的情人？”
文飞扬的蓦然闪烁眼眸，实在引人怀疑，但他却说道：“就算断了联络也不要紧，最重要的还是眼前人。”
这话是安慰？蔡袅袅不禁落入情境，此时此刻她的眼前人是文飞扬。但此眼前与彼眼前却不能一概而论。
二人一道下了鸿雁塔，文飞扬的脚步还是紧随蔡袅袅似的。
“文飞扬，听说你家教很严，应当是没办法主张自己的婚姻大事的哦？”蔡袅袅一问突然，叫文飞扬无从开口。
“钱乾不是怀疑你要跟他抢我姐姐吗？我帮他问一下。”蔡袅袅解释道。
“我不喜欢你姐姐。”文飞扬直言不讳，更道，“你与钱乾二人倒是友谊深厚。”
“我还稀奇你们何时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呢。而且你竟然会为他出面在我家作弊，这跟我印象里的你完全不一样！”蔡袅袅大发感慨。
“在你心里，我是如何？”文飞扬顺势追问。
“寡言少语，特立独行，一表人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