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怕是都不在德妃娘娘的眼内。”
“是本王想岔了,娘娘本身就不在局内,”君凌恒道,“你是下棋的人。”
朱德妃听着君凌恒意有所指的话,也不生气,反而犹如遇见了知己一般,“王爷这般说,怕是对这棋局,也是深有研究的。”
“研究不敢当,只是碰巧与轻扬兄在永寿山上有过一场切磋,然后才知道轻扬兄这般武痴,居然也对花草甚是喜爱的。”君凌恒答非所问,说起了朱轻扬。
“他带回京的那些奇花,想必还在朱家吧?只是不知本王也没有机会一观?”
朱轻扬本就是朱德妃弟弟的儿子,他回京的事,想必朱德妃是知道的。
其实,君凌恒本也只是好奇,朱轻扬为何会在那个时候,突兀的回京,还是在根本没人知道的情况下。
后来一查,居然是为了送一批花草回京。
君凌恒查到的时候,朱轻扬早就已经回御剑宗了,他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今日与那不该出现在淑宁宫的丹月幽莬联系起来,才是心头再起了怀疑,所以刘贤妃跟着朱德妃的时候,他也带着颜朝夕跟了过来。
朱德妃被他说的心一沉,有些生硬的道,“王爷有如花美眷在旁,又怎会稀罕一些凡品花草呢。”
“也是,轻扬兄已回御剑宗,就是有奇花异草,也找不到人与我共同品鉴了。”君凌恒说道。
他这话是退了一步,放弃了之前要寻根究底朱轻扬带回的花草的事情了。
朱德妃心安了不少,想想自家子侄可已经是御剑宗四长老的首徒,君凌恒就是再不智,也不会想要招惹如此强敌的。
“王爷爱好广博,想必也不会在意这些。”朱德妃又恢复了从容淡泊的模样。
“也是,”君凌恒很是赞同,“相比起这些花花草草,本王还是更喜欢棋道。”
“若是碰到高深的棋局,就忍不住想要探讨研究一番。”
朱德妃看着君凌恒,“王爷就不怕被搅进棋局,得进不得出吗?”
“呵呵,这么好的局面,若是不落两子参与一下,岂不可惜?”君凌恒意味幽深的道,“哪怕棋局复杂,也好过被人当作棋子而不自知,落入局中的好啊!”
“……”朱德妃默然一瞬,道:
“怎会?以王爷的本事,谁敢将你当作棋子?就算有,王爷怕是早也已经脱开那棋子的身份,成为了这棋局的落子之人吧!”
“只是,不知道王爷是会与我共同施为完成,还是想要站在我的对面,与我博弈呢?”
朱德妃顺着君凌恒的话,拿棋说话。
她虽这么问着,但心中还是有一些把握的,之前见躲在暗处的是君凌恒,她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别看君凌恒现在的身份是摄政王,好像是宗云帝最忠实的臣子,但是,宗云帝登基前,与他父亲的那些事情,还有登基之后的所作所为,别人不知道,她身为朱家长女,又是德妃,还能不知道吗?
只是不知道,这位王爷,知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如何死去的呢?
朱德妃心中暗想着,不过,不知道也不要紧,她当然也可以帮他一步步查清当年的真相。
所以,她根本不怕君凌恒会站在她的对立面,出卖她。
只要君凌恒知道了当年的那些龌龊,又怎么还会“忠心”下去呢?
更重要的是,她也不相信他表现出来的“忠心”,宗云帝这些年搜集的那些奇花异草都去了哪里,她可还是隐约知道一些的。
因为御花园,本也就是在她的掌控之下啊。
果然,君凌恒没有拒绝,而是问道,“不知德妃娘娘想看的棋局,是什么样的呢?”
朱德妃也没有含糊,直接道:“至少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的公道,还是要有的吧!”
“所以皇后是活不了了?”君凌恒问。
“张氏活不活,就要看淑妃和她肚子里刚刚死去的孩子,在皇上心里有多重了。”德妃冷然的笑笑,“但是太子殿下接到皇后被废的消息后,会怎么做呢?”
“所以你一早的目标就是太子?”君凌恒装作刚刚才知道的样子。
“呵呵呵。”朱德妃冷笑三声,并不再出声。
她对君凌恒这个表态可不满意。
君凌恒垂眸,也知道德妃是什么意思,他捏了捏一直握在手心的颜朝夕的手,今天的朝夕特别的安静。
“传闻太子暴虐无度,手下已有不少无辜的人命,倒也是应着德妃娘娘的‘天道轮回’的。”君凌恒道。
“哼,不也多亏摄政王一直的限制,才让君华不至于被暴虐残忍之人统治吗?”
君凌恒自当摄政王以来,就和太子政令不和,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朱德妃也懒得跟他打哑谜,既然有着相同的目的,尽快合作共赢才是道理。
“那德妃娘娘想怎么做?”君凌恒问。
“让太子迫于压力,做出不智之举,魏王和淑妃那边,必定不会放过机会,我们再引诱贤妃和梁王出手,策反刘家。”朱德妃思路清晰,将能利用到的几方势力都搅了进来。
“跟本王所想,倒是不谋而合。”君凌恒道。
这等于是认同了朱德妃的计划,以及表明了合作的意图,朱德妃更是高兴,这样一来,这件事情的把握,就从六七成,到了九成,甚至,是十成十的。
“但是,”君凌恒看着朱德妃又道,“德妃娘娘这是想帮魏王上位?”
这个计划中,魏王与太子的对立早已有之,张家那边也应该有手段提防着,但是刘家却是被策反的,君盛行的背叛才是这个计划中的核心,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太子必然会吃大亏,张家说不定也会因此伤筋动骨,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像张家这种老牌世家,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打垮?
但没有垮掉的张家,以后的视线目光必定会放在害他们如此的刘家身上,而不是一直作为对手的魏王。
那么,在后面的争夺中,谁更有优势?当然是看似没什么实力,却几乎是在太子这事中坐收渔翁之利的魏王了。
“这我没想过。”朱德妃垂眸想了想,道:“魏王还是梁王,谁上位也不关我的事,哪怕是摄政王你统领朝政,又与我何干呢?”
“我只是要报仇罢了。”
听着德妃这貌似不经意的,大逆不道的话语,君凌恒的心跳莫名的漏了一拍,他抓着颜朝夕的手一紧,转瞬间又放开了。
他不想让手里的汗水,打湿了颜朝夕的手。
“德妃娘娘对人心的把握,倒是让本王大开了眼界。”君凌恒道。
朱德妃看着他,似笑非笑。
“刚才贤妃娘娘明显已经被说动了心,相信梁王看着如此大的诱惑,也不会不为所动的。”君凌恒借着说话,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所以刘家那边,还需要王爷再多出出力了。”朱德妃道,“这么些年,刘家畏缩在张家、王家之下,可别是丧了身为顶级世家的胆。”
显然朱德妃对刘家这些年的不作为是不满意的。
“我会尽力的。”君凌恒道,“有德妃娘娘放的饵在前,不怕刘家不上钩。”
朱德妃颔首,“有劳摄政王了。”
“不知朱家那边,会不会参与其中来?”
“如有必要。摄政王到时候就知道了。”
“好吧,那我就告辞了。”君凌恒回头看颜朝夕,准备离开。
颜朝夕又拉起了君凌恒的手,两人一起转身。
“等等。”朱德妃又叫住了两人。
君凌恒回头,不解。
“小心梁王那边,淑妃可没那么简单。她是这众多后妃之中,除贤妃外,唯一一个皇子的母妃。”朱德妃提醒道。
想了想,又道,“杨家虽小,但本就是医家出生,杨氏入宫之后,才从太医署脱籍,成为士族。”
“和德妃娘娘做盟友,真是愉快。”君凌恒笑得温和又亲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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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最后说的意思是……”
走在回颜府的路上,颜朝夕还是想着刚才朱德妃最后的话。
“嗯?”
“杨家本就是医家出生。”颜朝夕道。
“在杨淑妃入宫之前,杨父是太医院的大医,后来因为觉得医籍始终低人一等,自家女儿又已经入宫,便脱了医籍。”
“也不知是他真有本事,还是淑妃的面子,他倒也当上了一个五品的小官。”
“加之杨家医术在太医院也算排的上号的,不少人也是承她家的情的,这杨家也算是入了士族了。”
君凌恒解释着。
颜朝夕不解,“但是之前好像都没有听说过,杨淑妃的家里还从过医?”
“那是因为,他们自己就打心底里看不起自己。要不是杨氏的父亲医术不错,他也成不了士族,但是,这安身立命的本事,却被他视为污点。”
“他不但一心只在官场上钻营,还十分不喜别人提他家以前是医籍的事情。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也越来越少了,很多人都以为杨家只是小士族出身。”
君凌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