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公公见君凌恒出来,不敢怠慢的站起身,快步出了花厅,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王爷请。”
君凌恒颔首,“有劳桂公公了。”
“不敢、不敢,这是奴家的本分。”桂公公客气着,亦步亦趋的跟在君凌恒后面。
出了颜府,早有马车等在外面,君凌恒掀起门帘,回头道:“桂公公与本王一起吧。”
“这,老奴不敢……”
“桂公公就不要跟我客气了,我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小来没少照顾我,同坐一乘这种小事情,桂公公就不要推辞了。”
君凌恒说完,也不等桂公公答话,率先进了车内,闭目养神起来。
桂公公站在马车边,看着君凌恒的背影,嘴唇嚅动了半天,终是没有说出什么来,也上了马车。
只是他的心情可不平静,甚至眼眸中都隐着些水雾。
马车徐徐开动,似乎惊醒了君凌恒,君凌恒睁开眼睛,看着坐在一边的桂公公,开口道:“公公脸色不太好。”
“是最近皇上身体日渐硬朗,公务渐多,公公怕是也跟着忙碌了起来,操劳得很呀,只是,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劳王爷挂记了,”桂公公赶紧道,“皇上是辛劳许多,但老奴可比以前清闲了不少,想是昨夜没有休息好而已,王爷不必为奴才挂心。”
“这样?”君凌恒点点头,“前几日见着那位欧公公,也是来去匆匆,该不像是能够清闲的样子啊!”
“当然,我也只是随口关心,桂公公不想说,不说便是。”
君凌恒笑了笑,一副并不是十分关注的样子。
可桂公公却不想君凌恒误解,“王爷可别如此说,能得王爷的关心,也是老奴的福气。”
“只是……”桂公公悄咪咪的抬眼看了看君凌恒的表情,才道,“这位欧公公能力甚强,也得皇上的信任,倒是才能让老奴闲适些的。”
“喔?”君凌恒看着他,一副了然的样子,“也是。不过以本王来看,还是公公这样的老人,做事更牢靠些。”
“那是若要前往齐王府的是桂公公你,想也不会将这事情传得天下皆知了。”
君凌恒十分惋惜的道。
但这话也确实可以这么说,要不是那位欧公公想给自个儿涨脸,在全京城的达官贵人跟前显显威风,也不会放那么多无关的人进齐王府,齐王的名声就不至于这么糟,整个君华皇室也不用跟着没脸。
“王爷抬举了,抬举了。”桂公公客套着,眼里却还是有那么丝丝的自得。
至少他觉得王爷说的不错,这事儿让他去办,保准不会搞成现在这样。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欧公公,也是个能人呐,想来在宫中不该默默无闻,”君凌恒不经意的道,“只是这般人才,本王之前居然从未听人提起过,真是孤陋寡闻呀。”
“王爷说得哪里话,这位欧公公,以前可没有在哪位主子手里当过差,王爷您不识得,也是自然的。”桂公公道。
“喔?这倒是奇了。”君凌恒好奇道,“没有伺候过人,还能瞬间成为皇上跟前的红人,这位本事可不小,想来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得了皇上青眼?”
“过人之处老奴倒没看出来,但这运气还是真的好。”桂公公无奈道,“老奴也打听过,这小子,以前就是敬事房的一小差,却是认识个奇人。”
“这敬事房嘛,我们看不起,可各宫里还是要给个面子的,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运,居然巴结上了淑妃娘娘。”
“他给淑妃娘娘推荐了一位方士游医,就被淑妃娘娘招到了淑宁宫,没两日,居然就入了皇上的眼了,您说,这运气是不是绝了?”
君凌恒听着心中一动,居然又与淑妃扯上了关系。
敬事房是伺候皇上房事的,与各个宫里有些往来倒是不稀奇,只是什么“方士游医”?居然能让这位淑妃娘娘这么感激?
要知道,淑妃可是刚刚落了胎,听说并不怎么紧着太医院那边看,反而一直在说他们无能。
杨家以前就是医籍出生,淑妃也应该是懂些医理的,会相信一个“方士游医”?
“从敬事房到御书房,确实算是天降红运了。”君凌恒点头道。
“可不是么,”桂公公摇着头,满脸都是无可奈何,“要不是那位屡屡在皇上面前护着他,就他办的这齐王的这件事,都能让皇上把他冷落下去。”
“可人家就是运气好,推荐了那位,那位也领情,唉……”
君凌恒扬了扬眉,“你说那位……是钟独?”
“咦?”桂公公诧异了,“王爷您知道?”
要知道,淑宁宫的这位可把这方士看得紧,自从入了她的淑宁宫,是出都没有出来过,这名字他也是之前步步跟着皇上身边,才偶尔听说的,而君凌恒居然知道?
君凌恒淡淡一笑,“知道也不稀奇,皇上的身体我这做侄儿的,总也是关心的。”
“那是,那是。”桂公公认同道,“也就是您最关心皇上了,之前那会儿,就是您往宫里跑得最勤,天天的紧着太医问,皇上也是最信任您的。”
否则,又怎么会让他做摄政王呢?
要知道君凌恒可比君盛德还小些。
桂公公只以为这是皇上告诉君凌恒的,也没多想,接着道,“要说这位钟方士……不好说,唉,要怪也只怪太医院的那帮人太没用,否则也不会让皇上冒险尝试……”
桂公公说到一半,似乎有所顾忌,便止住了话头。
君凌恒明眸潋滟,看着桂公公淡淡道,“这也是这位钟方士的本事,也多亏这般,皇上才能好转,否则,我怕是天天都还在乾坤殿里,哪有这般闲适日子。”
君凌恒说得肯定,其实也只是试探,但桂公公却是不知。
“嗯,理是这理。”桂公公应着,“但总归……”
“唉,说句不该说的,老奴总觉得皇上这般冒险,让一游医医治,怎么都不妥。”
桂公公的话,无疑就肯定了君凌恒心中的猜测,钟独这个名字,也是他费了不少心思才查出来的。
以前在淑宁宫里,倒是也有他的人,但自从淑妃怀孕后,也不知是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涨了不少智商,居然把他埋的线给掐了不少。
剩下的那些,聊胜于无。
而这位钟独给淑妃医治的事情甚为隐秘,钟独进了淑宁宫就没出来过,淑妃也是一直继续让太医院看着,只是根本不按太医院给的方子来。
这些,有心人查一查倒是能知道,可更加秘密的是,这位钟方士,怕是也在给宗云帝瞧着。
之前梁王君盛行回京,借着他脚的事情,贤妃想留皇上,可那会儿已经入夜,皇上却一而再的问了时辰。
当时淑妃那边的人几次来请皇上,都被贤妃让人给拦下来了,但偏偏架不住皇上自个儿要走。
那态度坚决的,实在是不像只是思念记挂淑妃那么简单。
再者说,这段时间,宗云帝可谓是雷打不动的往淑宁宫跑,那叫一个风雨无阻,有时哪怕在其它的嫔妃那里娱乐过了,最后也往淑妃那边去,岂不奇怪栽?
宗云帝说记挂着淑妃的身子,但这话哪里有人信?何况,宗云帝是那般念旧有情的人?
这会儿君凌恒装作明了一切,欧公公果然没什么防备,顺着嘴儿就说了出来。
宗云帝果然是让那方士在医治。
看来今日他有必要找个由头,去见见德妃了。
“其实吧,这也是那钟独的本事。别管什么法子,总归对皇上的身体有好处,就行了,桂公公也别太过忧心了。”
“唉,还是王爷您明白老奴,可哪里能够不忧心啊,太医一再的说,不可乱用虎狼之药,否则恐会伤了身子,老奴可都记在心里呢。”桂公公叹息。
“道夫大人可不是没办法让皇上精神起来,只是不敢伤了皇上本源,我唯恐那游医是下了猛药,才会如此的。”
“应该,不会吧……皇上不也明白,要慢慢调理嘛。”君凌恒不是很确信的道。
桂公公显然不这么想,反而问道,“王爷,那您说,那游医能比道夫大人的医术高了去?”
明显不可能嘛!
道夫大人可是皇帝下了重金才肯在宫里任职的,人家本是隐世大家,就算在各个门派里面,也是极受追捧,有头有脸的医者。
要不是看宗云帝年轻时行的政令顺眼,还真不一定会接了这太医院院正的差事。
君凌恒沉默了,他当然不会说,那钟独比道夫厉害了,顺着桂公公的话,蹙起了眉头,凝重的表情半天也下不去。
显然是因为桂公公的话忧心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摇头,“唉,也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烦着桂公公你多注意注意了,万一真有什么,我们也好提起搜集证据,劝谏皇上。”
“老奴省得。”桂公公道,“只是这欧公公得势,老奴能看顾上的地方也少了,只能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