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倾双手搀着宋依依起身,这画面乍一看似乎是姐妹情深,但实际上两人各怀心事。
“宋姐姐?你为什么要跪我,这不是折煞我了吗?”苏云倾面色悲戚而又不忍,声音里带着纠结问道。
“我……我实在不知该怎么求得你原谅。”
“做下那等混账事的,终究是我,是我对不住你。”
“便是跪千遍、万遍,也难以表达我内心的愧疚之情。”
宋依依双眼直视苏云倾,满眼诚恳与卑微。
“罢了罢了,终究是笔糊涂账。”
“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等地步,我也与韩世子再无半分瓜葛。”
“你们二人日后如何,与我亦无关系。宋姐姐,何必再说那些去庵堂长伴青灯的糊涂话。”
宋依依内心窃喜,想不到这苏云倾主动将话题提出来了,省得她再费口舌去引导。
宋依依顿时哭得哽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出话来。
“宋姐姐哭什么?我既然已经说了你们二人日后如何与我无关,那你们以后关上门怎样过小日子都可以了。”
“何必哭得如此伤心?”
宋依依擦去眼泪,楚楚可怜地看着苏云倾:“妹妹,我的好妹妹。”
“如今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了。我已与致远有了夫妻之实,可是他……他……”
她声音哽咽起来。
“他却畏于流言蜚语,不敢来娶我。”
“我已无清白可言,这望京上下,谁人不知我与韩世子有了首尾?”
“可如今,我见不到半分他会负责的苗头……”
“妹妹,我不知……”
宋依依停顿片刻,继续说道:
“我不知他到底是被流言蜚语吓到了,还是被韩王爷囿于家中,亦或是看不上我的家世……”
“或者……”
她抬起头,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或者从一开始,他就是将我们姐妹二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那日,明明是他约我私下见面,明明是他请求……”
“是他引导我做下了那等糊涂事……”
“可为何,这风言风语、满城指责,全落在了我一人身上?”
句句泣血,字字不甘。
莫名背锅的韩致远:特么的?!!!
苏云倾在心里笑着,默默看这场精彩绝伦的戏码。
“什么!他韩致远竟然不负责?!”
她自然得配合宋依依演好这出戏,不然怎么看到宋依依接下来的心机操作呢?
宋依依被苏云倾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叱责吓得一跳,情绪差点没跟上来。
她预计到苏云倾会为自己打抱不平,但是,这一惊一乍,委实在她意料之外。
“如今,我不仅承受内心的自责不安,还败坏了我宋家世代清名,我无路可走了。”
“妹妹,昨日我已向父亲提出请求。今日,便只想取得你的原谅,然后离开这个伤心是非之地。”
“余生长伴古佛青灯,便以此来洗去我给家族带来的污名吧。”
苏云倾内心不禁大笑。
这宋府,有什么清名可言?
若是宋大小姐外祖父那辈,确实可以说是书香门第,清贵世家。
而现在的宋侍郎府,有什么名声可言?
是指吃绝户饭吗?
还是说,宠妾灭妻?
亦或者,嫡庶不分?
她宋依依的父亲,当年不过一介贫苦书生,有幸被宋尚书家的独生女看上,做了上门女婿不说,甚至还改姓宋。
宋尚书离世后,那宋侍郎在孝期纳妾,甚至还直接领了个比嫡女不过小了两个月的女童进府。
那女童,便是宋依依。
此后不过两三年的功夫,宋侍郎府便先后传出宋夫人生病、虚弱、发疯、离世的消息。
这其中猫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当年此事,可闹得望京人尽皆知。
御史弹劾,百姓唾弃。
圣上还在朝堂之上,当众叱责宋侍郎家宅不安,品行有缺。
如今,宋依依竟然好意思说宋府名声?
哈哈哈哈……
宋侍郎府,难道不是已经在这望京城里,裸奔多年了?
她宋依依的存在,便是最鲜活的证据。
但是,苏云倾该演戏还是得演戏。
“姐姐说的什么胡话,你既与他有了夫妻之实,那韩致远必定得负责到底。”
小拳头紧紧攥起,脸上还有方才哭泣留下的痕迹,但此刻神情已变成了打抱不平。
想必,宋依依想见到的,便是她这幅表情吧。
宋依依微不可见地瞄了苏云倾一眼。
“妹妹,我没有办法了。他既然不想负责,那便当我从始至终看错人了吧。”
“如今,既然已经和妹妹解释清楚了,我便再无遗憾。就此,告辞。”
“山长水远,唯祝卿安。”
说罢,便端正地行了一礼,脸上神情悲切不已。
起身,准备转身离去。
苏云倾一把拉住宋依依的胳膊:“姐姐!你这一走,便是寂寞冷清的一生!”
潜台词:你走了,姑奶奶我还怎么看你过得不开心呢。
宋依依顺应地转过身来,眼角有泪划过。
她自不是真心要走。
只是,这要帮助自己的话,不能从她口中说出。
她只能诱着苏云倾说。
“姐姐,你糊涂了!如今望京无人不知你与他的关系,还怕什么进不了韩王府吗?”
“可……”她欲言又止,被苏云倾打断。
“没有什么可不可的,我明日便托父亲去问一问韩王爷,他这举措到底是何意?!”
宋依依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不!妹妹!苏叔伯已经与我心生芥蒂,万不可劳烦他。”
“再说,我害得你如此,听闻苏叔伯与韩王爷也因此事,在朝堂上弄僵了。这万万不可再让苏叔伯替我出面。”
苏云倾面露为难之色,试探地问道:“那要不,我去韩王府帮你探探口风?若是他真不仁不义,那咱们也不必给他留情面!”
宋依依见状,内心松了一口气。
这苏云倾果然傻,自己不过哭了几声,便这么设身处地地为自己着想了。
她就是想利用苏云倾,去给韩王府递个口信。
如今,她根本联系不上韩王府的任何人,自是得先知道韩王府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若是,若是到了不得已的地步,那她也只能使用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