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陈的瞳孔,骤然缩紧。
“我们找到王八婆尸体那片林子,突然起了毒雾,深绿色的,很邪门。”
裴汉的声音艰涩无比:“你给他们的护身符……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被烧没了。”
“然后,人就倒了,没气了,死状……很惨。”
许陈眉头紧锁,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不应该。”他低声道。
他给出的符咒,虽算不上顶尖货色,但抵御寻常瘴气毒雾绝对绰绰有余,绝不至于连片刻都支撑不住,瞬间就被焚毁。
裴汉看着他,嘴唇动了动,眼神复杂,似乎有什么话梗在喉咙里,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千万要抛出的疑问又在出口的一瞬间碎一地,最终只化作了一声沉重得能砸在地上的叹息。
他要怎么开口问?
他在那片林子里,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发现的那点属于许陈的、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更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的刀劈中那血迹之后,那要命的毒雾就烟消云散了。这太诡异,太匪夷所思了……
“这桩案子……我想让你去查。”
裴汉最终还是避开了这些指代性极强的“巧合”,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
“本来,我打算亲自带人去搜山,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凶物的踪迹,但是……”
他停顿了几秒,眼中掠过清晰的痛苦之色,“我怕是一去,就绝无再生还的可能。”
“总督大人七日后便会回来,这些岔子,我也无从跟他讲起。”
“张三李四死了……他们尸体上的毒,太霸道,太浓烈。”
“按规矩,殉职的弟兄,尸骨无论如何都要带回衙门,好生安葬。”
“但现在情况特殊,那毒……我不敢让人轻易碰他们的尸体,更不敢带回来,怕在衙门里扩散开。”
裴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
“你此去探查,如果……如果有可能,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他们尸体上的毒给剥离掉,或者压制住。”
“我不想让他们就那么丢在荒山野岭,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
“家属那边,我已经派人去安抚了。镇子周边的警戒,我会亲自盯着。”
“剩下的……就只能拜托你了,许陈。”
许陈沉默了几秒,目光落在裴汉布满血丝的双眼,和他那强撑着却依旧显得好像马上就要倒下的身形。
他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却算是应下了。
就算裴汉不说,那片林子,他也必须去一趟。
王八婆那种人渣死不足惜。
但衙门里的兄弟尸首一定得带回来。
这掏心挖肺的死法,还有那诡异的毒雾……处处透着妖邪。
可到底是什么东西?用利器杀人,偏偏取走心脏?
雀台镇,或者说这方圆百里,何时来了这么个邪祟?
他脑中飞速转动,试图从纷乱的线索中理出点头绪。
就在这时,脑海深处,那个沉寂了些时日的、带着特有软糯感的系统提示音,突然想了起来。
【叮咚!已解锁新支线任务!】
【请宿主在总督回来前,找出潜伏于衙门内部的“内鬼”。】
许陈猛地一怔,思绪瞬间被打断。
内鬼?
衙门里……有内鬼?
……
另一边,风月楼。
空气里那股子腻人的脂粉香混着酒气,浓得几乎化不开,黏在人的口鼻间,刚进来的人大概没走两步,就会觉得极呛了。
此时一个穿着衙门差役服饰的汉子,显然是喝高了,正脸红脖子粗地喷着唾沫星子。
“我钱七,在衙门里,那也是叫得上号的!”
“上次剿匪,要不是我机灵……”
他嗓门扯得老高,引得旁边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咯咯娇笑,只是那笑声里听不出半分认真,全是敷衍。
钱七正吹得起劲,眼角余光忽然瞟见门口一道婀娜的身影袅袅娜娜地走了过去。
那腰肢扭动的风情,像根羽毛似的一下子就搔到了他的心尖上。
正是逞威风上头的时候,他伸长了脖子,眼泪要从嘴边流下来,大着舌头就嚷嚷:
“哎!说你呢!那个扭腰的!过来陪爷喝一杯!”
那身影微微一顿,似乎根本没打算搭理这醉鬼。
钱七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酒劲儿混着没来由的火气往上一冲,声音嚷得更响了。
“臭娘们儿,知道俺是谁吗?!”
门口的女人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昏黄的灯影下,那张脸精致得近乎妖异,眉梢眼角都流转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媚态,偏又透着点凉意。
不准确的来说,是冷意,冷血的那个冷。
她目光淡淡扫过钱七那副被酒色掏空了的、色授魂与的模样,居然却没有反感,红唇反而极轻地勾起一个弧度。
她是一点犹豫都没有,迈着莲步,腰肢款摆,就走了进来。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独特的、若有似无的冷香悄然弥散开来。
“这位爷……是在叫奴家?”
声音娇媚得能滴出水来,钻进人耳朵里,骨头都要酥了半边。
钱七魂儿都快被勾飞了,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就是你!美人儿快坐!”
女人依言在他身边坐下,动作自然地替他斟满了酒杯。
眼波流转之间,像是闲聊般,随口问了些衙门里的琐事。
钱七晕晕乎乎的,又被美色迷了心窍,只觉得这美人不仅长得绝色,还格外“懂事”,会捧哏,谈吐也不俗。
他肚子里哪有什么真材实料的要紧事,翻来覆去说的,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再添油加醋吹嘘成自己的“功绩”。
所以就只能多添些柴火,能装的就装,不能装的就转移话题。
女人静静地听着,眼底那抹极浅的笑意似乎深了些,但也快得让人抓不住地掠过一丝失望。
似乎没能从这酒囊饭袋口中,听到她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钱七唾沫横飞地说了半天,酒劲彻底上涌,色心也跟着烧了起来,一只手不受控制地就想往那女人纤细的腰肢上搂去。
“美人儿,光喝酒多没意思……”
女人身子极轻巧地一偏,便避开了他那只油腻的手。
她脸上不见半分恼怒,反而笑得愈发妩媚动人。
“爷若是真喜欢,咱们……不如找个清净些的地方?”
钱七一听这话,顿时心花怒放,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连声说着“好好好”。
看老子多他妈有魅力?美人上赶着给我白嫖!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楼里喧闹的回廊,来到后院一处瞧着就偏僻无人的小院房间。
钱七猴急地反手关上门,搓着手,转身就朝那女人扑了过去,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美人儿,爷来了……”
他急不可耐地去扯自己腰间的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