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一怔,伸向栏杆的手僵在半空,缓缓地收了回来。
委屈像潮水般涌上来,眼眶也跟着泛红。她的嗓子有些软绵绵的,却又因为狼狈而发着哑:
“荟青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还说不是故意?要不是你,我们会落到这步田地?要不是你呆愣愣的被那贱货掐了脖子,我们会被抓住?会被关来着?”
荟青的声音尖锐得像刀子,一句比一句咬牙切齿。
小狐狸只能紧紧咬着下唇,拼命压抑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地牢里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一滴水珠不知从哪里滴落下来,砸在她的脸颊上,和着眼角的泪水,分不清彼此。
“我们……我们可以想办法逃出去的,对吧?”
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自己都不确定的颤抖。
荟青再次冷笑出声,眼瞳中几乎与生俱来而固有的戏谑毫不掩饰的泼了小狐狸一身:
“逃出去?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抬手指着四周黑黝黝的铁栏杆,语气凉薄:
“这些栏杆每一根都是用极铁锻造的,别说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老师全盛时期来了,也不一定能轻易破开。”
她眼神阴鸷地盯着小狐狸,声音再一次变得一字一顿起来:
“就算你想带我出去,至少要废掉你三条尾巴的修为。更何况外面重兵把守,层层叠叠,你觉得,我们有可能逃得出去吗?”
小狐狸的眼动了动,耳朵无力地垂了,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但她还是不甘心,再次发问:
“那……那等娘亲来救我们呢?”
“娘亲?”
这两个字瞬间以另一种方式刺痛了荟青最敏感的神经,她原本就冰冷的神情变得更加阴沉,嘴角勾起一丝近乎狰狞的笑意。
眼里的竖瞳在昏暗的月光下泛着幽幽绿光,皮肤下细小的鳞片也若隐若现。
“c……你还指望她来救你?做梦吧!”
荟青猛地抬起脚,白嫩的脚踝上鳞片更加明显,狠狠地跺着地面低吼:
“你还不明白吗?她现在自身都难保!半个身子早就跟那石头融为一体了,动都动不了!”
“就算她能动,你以为她敢来这片区域?那些冤魂那些恶鬼,怕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挫骨扬灰!”
“你娘平日里力量波动是强,无人能敌,但她最怕的就是这些污秽之物!那些冤魂厉鬼一旦聚集起来,就能要了她的命!”
“躲得了因躲不了果……她太自满,却偏偏好运缠身,资源全他妈向她倾倒……凭什么…凭什么明明差不了几年修为,她是师我是徒……”
看着小狐狸瞬间瞪大的眼睛,荟青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他妈的!”她烦躁地咒骂一声,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小狐狸,不再看她一眼了。
……
而在另一边,破败的废墟之上,一缕晨曦终于穿透了残破的瓦砾,暖融融地倾泻而下。
光线带着久违的温度,却也带着一丝刺目的痛感。
许陈眉心微蹙,沉重的眼皮似有千斤之重,缓缓抬起。浑身肌肉如同被碾压过一般,每一寸都在发出酸楚的抗议。
他挣扎着撑起疲惫的身躯,只觉脑袋如同要炸裂开来,阵阵钝痛裹挟着无数凌乱的记忆碎片,又迅速地拼凑成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景象。
昨夜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竟然,还活着?
许陈正令一瞬,随即就被酸痛至极的太阳穴激的下意识抬手,努力想要从混沌的思绪中抽丝剥茧。
他昨夜自己应当是重创了那妖狐,可那毕竟是千年修为的妖怪,绝不可能如此轻易陨落。
他只是一个皮套捉鬼师,能搏得到重创其实已经算最好,他本就是打算重创她,摸清实力,然后再联合裴汉来拿下的。
怎么会这么顺利……
为了对付她,他殚精竭虑,从奇巷中不惜重金购买情报、血书,甚至孤注一掷,买下了那把价值连城,又充满煞气的折扇。
但说实话,他心底深处其实并未抱有太大的希望。
他给自己留下的最后退路,不过是利用重力升入高空,尽可能地远离那危险的漩涡。
毕竟千年鬼魅原身只是只狐狸,她总不可能化九条尾巴成螺旋桨般的飞起来,再一爪子挠死自己吧?
许陈环顾四周,想要寻觅那把折扇却发现它早已不知所踪,视线中,徒留一片战斗过后狼藉的废墟,空空荡荡。
抬眼望了望天色已然大亮,他心中明白自己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必须即刻赶回雀台镇了。
眼前的残局,以他此刻的状态,根本无力收拾,只能先回去,报个平安,休整几天,再带人来处理。
许陈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骤然发现身体疲惫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双腿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
体内的灵力也因过度透支而枯竭,重力更是哑火般的一点踪迹都没了。
他只能踉跄着向前挪动,每一步都软弱无力,一脚深一脚浅,极其狼狈的往山外走。
……
与此同时,地牢里的小狐狸也被外界隐隐约约的喧嚣声惊醒。
她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梦中,所有人都死了。
——娘亲死了,荟青姐姐死了,甚至连许陈也死了。
整个雀台镇都被滔天烈火吞噬殆尽,化作一片焦土,什么都没有留下。
梦魇中的她想要嘶声呼喊,喉咙却如同被堵塞,发不出任何声响。
想要逃离却又茫然四顾,不知道自己能去往什么地方,只能无助地伫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火焰将一切吞噬。
连残骸都被风吹的不成形状,只剩她一个。
她恐慌的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咒咒符号!
它们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豸贪婪啃噬着她的血肉,头痛欲裂,几乎要将她的颅骨炸裂开来。
梦境的一切都太过真实,真实的他几乎要分不清,面前冰冷的笼底似乎也染上焦灼的火星,一点一点燃烧,映出她痛苦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