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二站在起跑线上,脸上带着一些不悦;而蓝胡子则跟往常一样,还是那副憨厚的样子。
随着一声信号枪声响起,站在跑道两旁还算有序的人群变得纷纷攘攘,有喊叫的、有吹口哨的。兼二几乎是零延迟地弹射出去,他双手摆动的幅度极大,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双手,只是眨眼间接力棒就向我递了过来。
就在这时候,我还没有接到,他却已经松手了。接力棒直接掉在了地上,向后面滚去。我没有过多思考,转过身跑过去捡起接力棒。我拼了命地追赶,把内道给占住,最终追回了原先的优势。
也就十几秒的时间,我已经看到了蓝胡子的背影。“接!!”我喊,为了防止刚才的意外再次发生。
蓝胡子精准地接过接力棒,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前几秒还具有绝对性的优势;等跑到内道的弯道处的时候,却被其他队超过去。
蓝胡子拼尽全力,三步并作两步,最后还是没有追上,临到终点时还摔倒了。
我的脸上此时已经撑不住了,完全垮了下去。我从余光中看到兼二一脸冷漠,心里顿时一股怒火冲上心头。
我连忙跑过去查看蓝胡子的情况,好在他戴了护膝,只是手上擦破一点皮,贴个创可贴就没事了。我扶着他站起来,这时候兼二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我问。
“什么我什么意思?”兼二反问。
“你刚才掉棒是什么意思?他摔倒了你都不来扶一下又是什么意思?”我的语气逐渐变得大声。
“掉棒是我造成的吗?是你没有接住,”兼二说,“他摔倒是我造成的吗?是你的战术安排导致的。”
我实在是无法再强迫自己压制心中的怒火,于是用力地推了他一下,他往后踉跄了两步。“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队友吗?”我问。我搂住蓝胡子,接着往下说:“即使他是因为我的安排摔倒,难道你就不应该立马跑过扶一下吗?难道只是因为你对我的战术不满意,我们的生死就与你无关了吗?”
兼二哑然。
“好啦!别吵了,这不是没事嘛。”蓝胡子说。
“就是因为你的安排,现在比赛输了,还有人受伤了。”兼二满脸不在乎地说。
“你真是混蛋!”我说。我右手攥紧了拳头,想要给兼二一拳,但是被蓝胡子拦了下来。其他同学见状,立马过来把我们俩隔开。
一个小时后,三对三篮球赛开始了。我和兼二都黑着个脸上场,三个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我本来以为即使是有矛盾,应该也不会在比赛中表现出来。但我错了。
裁判吹响了手中的口哨,比赛正式开始。
兼二拿着球在外线来来回回,随后将球传给蓝胡子。蓝胡子被人墙遮挡,把球传给了我。但我找不到时机投篮,又把球传给了兼二。兼二拿了球直接投篮,球砸中篮筐弹了出去,蓝胡子也没有抢到篮板。
攻守转换,对方不断来回传球。我和蓝胡子各自遮挡住一个人,兼二却急急躁躁上去抢球,结果被对方戏耍。球应声入筐。
球权转换,我发球给兼二。他接过球直接在三分线投篮,球再次砸在篮筐上弹了出来。蓝胡子跳上抢篮板,没有抢到,球出界。人群看到这一幕都在发笑议论。
“他们是怎么了?以完美配合闻名校园的国际铁三角组合怎么打得这么乱?”人群中有人说,旁边有人时不时发出戏笑声。
对方再次拿到球权,脸上全是戏弄的坏笑。我和蓝胡子再次严防死守,兼二再次毛毛躁躁上去抢球,这次直接被对方晃倒。球再次应声入筐。
蓝胡子走过去伸出手想拉他起来,兼二却无视了蓝胡子。兼二脸上阴郁的可怕,像随时会给人一拳的样子。
我看到这一幕,再也没有心思专注于比赛。我一拿到球就投,但每次都是砸中篮筐弹出。兼二拿到球也立马投篮,当然也没有投进。最后只有我和蓝胡子还在做着样子假装防守,其实大家都在怄气,已经无心比赛了。
最后一声哨声响起,比赛结束了。四比三十,大比分惨败。
比赛结束后,大家都各自散去,没有聚在一起,更没有说一句话。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充满了怒火。
整个欢送运动会结束后,大家都各自回家。在回家的路上,碰到同我从小长到大的发小——赵星河。我没有想到,他会在我每天必经的这条跨江大桥上等着我。
我竟然气晕了头,忘了今天不仅是欢送运动会,也是赵星河留在这座城市的最后一天。我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得到这个消息。
这天是星期日,我吃完午饭后无所事事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趁机窝在房间里的沙发上打游戏。游戏开始十几分钟后,已经来到BOSS的阶段了,突然客厅响起了我妈的叫声。
“小稔——!小稔——!星河来了,快出来!”我妈在客厅喊。
这时BOSS就只剩最后一丝血,我实在不想放下手中的游戏手柄。但是没办法,谁叫他是我的发小呢,我只能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游戏手柄,出去迎接他的到来。
我走出房间来到客厅,看见正在门口换鞋的星河兴冲冲的,似乎有什么话迫不及待地想跟我说。
“进来吧!来房间里。”我说。
星河点了一下头。“叔叔,阿姨,我先进去了。”他说。跟我来到房间里,他刚坐下沙发就迫不及待地要告诉这个对我来说不太友好的消息,因为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发小。
“我爸妈昨天告诉我,我们全家的移民程序都搞定了。”他说。
我还在全神贯注地对付着难缠的BOSS,所以一时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呢?”我问。
“就是我们全家都会搬去国外生活了,以后我们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面了。”
“什么?”我丢下手中的游戏手柄,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搬去国外?”
也许有人不能理解,失去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对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意味着什么。这么来说吧,这个消息对我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来说,无异于火星撞地球,跟世界明天就要毁灭没有什么差别。
“什么时候要搬走?”我焦急地问。
“两周之后。”他说。他见我听到这个消息不是很高兴,脸上也变得有些失落。
拜托,我当然不高兴,而且是非常不高兴。谁即将要失去自己的发小,还能笑着说替你感到高兴?
“不回来了?”我接着问。
“至少几年内是不会回来了。”他说。
“你就准备要这样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跑去国外快活了?”
“虽然我不想,但是有什么办法,”他撇着嘴说,“爸妈都安排好了,我们都还是小孩,不就是只能听从安排吗?”
“好吧。”我说。我重新拿起游戏手柄,坐回到沙发上。我想起兼二和蓝胡子也快回自己的国家了,现在星河也要走,这个城市就剩下我自己一个人了,心里难过到了极点。
“我今天来不只是告诉你我要搬走了,”他说,“我想走之前约你一起去疯玩一晚。”
“好哇。你都要走了,这是当然要做的事。”我说。
“好,那我们约定两周后的晚上,不见不散。”
“OK!我奉陪。”
“好,就这样定了,”他说,“那我先走了,我是带着任务出来的,还得去买些东西。记得啊!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