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作为一名为了安息受害者的冤魂,而奔赴战场的人民警察。
雷声轰鸣,震耳欲聋。
深蓝色的云层如同怒海波涛般翻涌不息。
天幕仿佛是决了道硕大的口子, 点状的雨水连成了线,像是一把又一把银白色的刀刃。
城墙的青石板阶梯上,那道清冷而孤独的倒影,被飞溅的雨水搅的稀碎。
不知过了多久。
这一生都在不断奔波的青年停下了脚步。
地面上的水坑荡漾起波澜。
但等到那波澜停息,水面再次凝聚时。
那浮现在水坑中的倒影,已然不止青年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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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别动!”
随着“咔嚓咔嚓”一声连着一声的上膛声。
谭设君宽阔而坚硬的肩膀用力一撞,哐当一声,刹那间撞开了厚重的木板门。
房门外数个装配着真枪实弹的警察手中握枪,他们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浸的彻底。
冰凉的水滴,顺着漆黑的警用头盔一滴一滴滑落在暗红色的地毯上。
同地毯上原本的花纹融合在一起。
谭设君目光如炬,他眉头紧锁,双臂高举紧握着手枪对准了逯空风的房间。
但房间内却空无一人。
谭设君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那道冰冷而锐利的目光,冷冰冰的审视着这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房屋。
“搜!”
谭设君眉目间的神色压的极低。
他一手握枪,姿势不变,另一手在虚空中招了一下,言简意赅的发出指令。
他身后,训练有素的警员迅速鱼跃般进入房内。
“报告,谭队!床底和柜子没人!”
“报告!卫生间内没有人!”
“报告,谭队!这里没有发现犯罪嫌疑人!”
“报告!”
………
随着警员一声又一声的报告,谭设君的脸色逐渐沉下来。
他目光冷的像冰,提高了警惕细细的打量了一遍这间房子。
堆满了各种菜谱的桌子,紧闭的门窗,勉强算得上整洁的被褥……
最终,谭设君的视线停留在了逯空风床头柜上,一杯仍然残留着气泡的啤酒上。
谭设君垂眼盯着那杯气泡不断上泛的啤酒,他语气极冷,肃然道。
“逯空风还没走远,我们现在立刻……”
“谭队!”
但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守在门口穆晖的一声惊呼拽回了神思。
谭设君和他周围的警员都猛然转过身去。
只见身穿防弹衣,全副武装的穆晖紧握着枪,但双眼却紧紧的凝聚在门口铺的地毯上。
谭设君皱起了眉毛,语气严肃的道。
“怎么了?”
穆晖抬起了被包裹在战术手套中的一根手指。
他指着那张地毯上,一处颜色较深,并且有些湿润的痕迹道。
“谭队,这是不是血?”
谭设君瞳孔骤然一缩,他疾步上去,蹲在了地毯旁边。
凝视着那片湿润,谭设君漆黑的瞳孔微微颤动。
颜色本就暗红的地毯上,这些如同水痕般湿润的痕迹,并不起眼。
再加上那些从警方装备上滴落的雨水所造成的痕迹,更是完美的融入其中。
如果不是穆晖极好的视力察觉到了诡异之处。
警队中的所有人,甚至包括谭设君在内,都将这片痕迹当做了地毯上的花纹。
但这隐隐约约散发着血腥味的湿痕显然不是什么地毯上的“花纹”。
片刻,谭设君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他略微僵硬的转过脖子。
谭设君的呼吸短暂的一滞,他死死的注视着那铺在绵延不绝的走廊上,仿佛永无止境般的地毯。
只见那些毛茸茸的深红色毯面上,赫然绽放出大片大片,诸如他眼前这片的“花纹”。
逯空风根本不是自己走出去的。
谭设君恍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下一秒,市局刑侦大队队长迅速转过头去,他一把扯下腰间的对讲机,拔高了音调,语速极快的喊道。
“立刻联系总部!逯空风被绑架了!”
“轰隆隆——!”
雷电交加警局统一格式的窗户中。
远在市局的郇诚从尸体检验室中走出来,他脱下白大褂。
然后抬起笔,签下了有关护城河畔无名浮尸的那份尸体身份确认书。
“没有问题。”
郇诚的声音冷静又平静。
经过第二次细致的排查和检验,护城河畔,那具无名男尸的身份已然八九不离十。
郇诚缓缓的道。
“死者身份确定为侗阳景。”
“等等啊,小郇。”
一直站在实验台旁边的老蔡突然出声道。
郇诚笔尖一顿,他顺从的抬起头来,语气恭敬的道。
“怎么了,老师?”
蔡九苞额头的皱纹间刻满了智慧。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但他的脊背依然挺直。
一举一动间,仍然蕴含着充沛的堪比年轻人的旺盛精力。
仿佛一头永远不会老去的雄狮。
这位经验丰富,但才华依旧不输当年的老法医,晃了晃试管中,从侗阳景在尸体上保留的皮肤碎片。
“小郇,你过来帮我看看。”
蔡九苞的目光中充满审视,他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
“这部分皮肤碎片提取出来的DNA,怎么和其他人体组织上检验出来的结果不一样?”
郇诚皱眉凑了过去。
无论从皮肤颜色还是粗糙程度,这两片皮肤碎片似乎真的的确存在着细微的差距。
郇诚眉头皱了皱,他抬手将这两份分明从同一具尸体上提取下来的皮肤碎片送进了DNA检验仪器中。
市局实体检验科墙面的钟表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转动。
许久。
进口的新一代DNA检验仪器以最快的速度得出了结果。
在看清电子仪器屏幕上检验结果的一瞬间,郇诚的眸光猛然顿住了。
通常情况下,DNA检测结果需要一百二十分钟及以上的时间才能出具检测名单。
但市局实体检验师新引进的这部仪器,却能在更短的时间内,就得出一个粗略的结果。
尽管这样算不上精细的结果,并不具有法律效益,但却能够帮助警方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取足够准确的答案。
郇诚悬空在仪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转过脑袋,目光中透露着隐隐的求助。
“老师。”
蔡九苞的视线缓缓从电子仪器的屏幕上移开了。
他沉默的注视着郇诚,随后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郇诚立马拿起手机,向谭设君拨去了电话。
一阵滋啦滋啦的声音过后,有人接起了电话。
郇诚的语气中染上了几分紧张之意,他语速极快的道。
“谭队,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慌然之中,郇诚的目光不由自主缓缓落在实验台上,那份检测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的皮肤碎片上。
“关于护城河畔那具无名尸体的消息有误,侗阳景的尸体有问题……”
忽然,郇诚的话顿住了。
“等等,这是什么……?”
郇诚浅色的眸子微微一移。
他忽的发现,这片小小的皮肤碎片上,竟然还粘粘着一点暗红色的血痂。
它死死粘在那片皮肤上,像是涂了502胶水般牢固,四周都狰狞的在皮肤纹理上,爬满了蜿蜒的血痕。
蔡九苞显然也注意到了 。
他皱起了花白的眉毛,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抬脚上前去。
随后,蔡九苞抬起布满皱纹的手,拿过了那承载着皮肤碎片的玻璃皿。
窗外的雨一秒不停的在下。
郇诚心中疑惑不已。
护城河畔那具无名男尸——也就是侗阳景的尸体火化和安顿工作并不是由他处理的。
因此,郇诚自然而然也就并不清楚,市局尸体检测室的法医同事们,在保留尸体样本时,到底留下的是尸体上的哪一部分。
不过,就以往的经验和操作而谈。
就算已经泡的发白腐烂的尸体上,已然没有新鲜的血液样本可以保存。
但是能够选取保留的尸体部位样本的位置还有很多。
市局法医同事们,也不至于会特意留下一条,已经完完全全干瘪掉的,利用价值极微的血痂。
他们完全有利用价值更高的更优选项。
所以说,这条血痂很大概率都是尸体皮肤上本来就粘带的。
虽然说经过尸检,侗阳景的根本死因被确定为被人重力重创头部所致。
但经过数个日夜的河水和暴雨冲刷,尸体伤口处的肉早就烂的发白。
上面沾的点血迹也都被河水冲的干干净净。
而如今,这块皮肤上没有毛孔,市局法医显然没有刁钻的选取头皮的部位。
那么如果这血痂不是受害者的,又会是谁的呢?
蔡九苞眯起眼睛盯了这一小片皮肤两秒。
然后,他拿起一旁的镊子,仔细的将这条细如发丝的暗红色的血痂挑了出来。
“老师,这是……”
郇诚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蔡九苞。
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老法医就已将这点血痂送进了DNA检测仪器中。
郇诚的神色倏忽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