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折花闭了闭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这家伙的目的根本就是要把会馆里的这些人活活憋死。”
洛英英瞳孔震了震。
“可是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受害者的具体位置，这么大的会馆，等到各个出入口的火焰扑灭，里面的氧气早就被消耗干了。”
事件似乎陷入了僵局，就像曾经犯下的业果前来索债一样，这群受害者怎么样都难逃一死。
祁折花大脑飞速旋转，四周嘈杂的声音都在此刻远去。
火焰不断消耗着氧气，不知过了多久，他视线缓缓上移，落在会馆旁边的某一栋建筑物上。
祁折花艰难的开口。
“……还有一个办法。”
“还有一个办法。”
一片昏暗的警车中，慕光沉声道。
谭设君落下手刹的指尖一顿。
青年语气听不出悲喜，他接着说。
“江北地势复杂，会馆更是依山而建，据我所知。”
慕光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附近有一处水库。”
这辆新警车的隔音效果非常好。
车窗外嘈杂的环境甚至都影响不到这里半分，蝉噪林愈静，反倒更显警车内一片死寂。
谭设君拔下车钥匙，转过眸来。
“远水解不了近渴，水库的水还是距离这里太远，运不过来，况且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火而是氧气。”
纵火者的作案角度格外刁钻，会馆各个出入口都被锁死。
这种时刻，想要往里面收养的纯粹就是想增加点爆炸美学给这儿添彩。
整个会馆四面八方的墙壁都已经被蒸腾而起的火焰炙烤到高温发热，哪怕警方有办法联系到受害者，让他们从通风管道逃生。
但事情发生到如此地步，警方最大的可能是收获一管道的人肉蒸笼。
电影中呈现的画面往往很难在现实中复刻。
“就算你是想灭火，水库的水引不过来……”
谭设君额头上也冒出了汗。
“能引过来的。”
身后的声音透露着极致的冷静和坚定。
慕光道。
“会馆内有喷泉外场，而喷泉所用水无疑取自于水库，所以只要开通水库阀门，并且能够切断埋在地下的喷泉管道，管道里的水就能解除出入口的封锁。”
谭设君难以置信的转过头。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喷泉管道？你要怎么把那玩意儿切断，我难道现在去给你调一台挖掘机过来吗？”
青年的态度却异常坚定，他甚至给出了相当可行的计划。
“切不断，就炸断。”
慕光瞳孔中散发着冷酷的光。
“只要能将水压调的足够大，水管就会自己爆开，管道上方也就自然能够接触到会管外场的空气。”
慕光打算用强大的水压直接冲爆水管。
这个方案在理论上的确是行的通的，会馆外场的喷泉管道和水库管道本就是两条管道。
就像是一个深埋在地底巨大的连通器。
只要警方能够开启阀门将水灌入两个管道，那么在液体静止不流的瞬间，液体压强巨大的力量就能将高压水硬生生抽出来。
可是……谁去开这个阀门？
谭设君嘴唇颤抖了。
“喷泉本身采用的就是不亚于高压水枪的水流，在阀门开启的那一刻，留在阀门前的一切物体，包括结实的喷泉管道都会瞬间被冲的粉身碎骨。”
这所会馆外场的喷泉水阀本就是人工阀门，换句话说，他们如果决定采用这个方案，就必须要贡献一名牺牲者，用自己的生命去开启管道阀门。
谭设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慕光竟然会在此刻想出如此残忍的计划，他不可思议道。
“慕光……你究竟想做什么？”
青年平静的望着他，随后居然笑了。
他极其缓慢的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道。
“你说错了，队长，不是我想要做什么，而是你想要做什么。”
慕光抬起那双冰凉剔透的眼睛，像是一把寒冰制成的冰锥，深深刺进谭设君心脏。
“我早就说过，这群人不值得我们去救，但你们不同意。”
青年的声音仿佛深渊中的恶灵低语。
“那现在呢？队长，你现在想要怎么做。”
慕光定定凝视着他的双眼，微笑着问。
“舍弃一个好人，去救一群恶人。”
就像是有什么虚幻的东西从冥冥中传来，以一种近乎冷漠的姿态审判着谭设君的内心。
谭设君听到有人问。
“你会怎么选？”
这个刻薄的问题简直无法回答，谭设君一时之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慕光却似乎已经看破了他心中所想，露出一种嘲讽又无奈的复杂眼神，随后抬手扶上车门锁。
“扑通！”
谭设君猛然回神，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慕光？你打算干什么？！”
青年眸子转动，漠然落在他青筋鼓起的手背上，答非所问。
“你要救他们。”
谭设君眼中燃烧起怒火，干脆利索点头承认。
“对，我是要救，但不是用这种方法。”
他紧盯着青年的眼睛。
“我会做正确的事，也会想办法救他们，但是并不意味着我要把这样的正确建立在你的牺牲之上。”
慕光望着他，语调染上几分无奈。
“可是队长，胜利本身就是建立在牺牲之上的。”
谭设君半步不退。
“我不会牺牲任何一个人。”
但慕光显然已经没有耐心和他再抬杠下去了，他露出一种嘲讽的笑容，像是觉得谭设君幼稚。
随后视对方如空气一般，重新抬手扣上车门锁。
咔嚓一声。
青年噎住了，难以置信的抬起脸来。
一条明晃晃的手铐，从他苍白如玉的手腕一直连接到另一条麦色的手臂上。
慕光眼中浮现出愠色。
“谭设君！你做什么？”
比起倔强谭设君在某些方面只赢不输。
“做什么？看着你。”
他往嘴里塞了根烟，危险的眯起眼睛，冷笑道。
“今天我还就什么都不做了，就在这里看着你。”
谭设君姿态强硬又固执，他半真半假的警告道。
“慕光，放弃你那危险的想法，我不可能让你去当那个舍一救十的牺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