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刑警特意搬过来的懒人沙发，此时此刻却像是长了钉子。
慕光再也坐不下去，站起身来，却听到一旁的穆辉迷惑道。
“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既然洛警官这么神通广大，执行卧底任务的时候又是怎么被发现的呢？”
慕光脚步一顿。
郇诚似乎也不太能理解，他摸了摸下巴。
“确实，你这么一说，我又想到另一点，我也想不通那个问题，非常让人纳闷。”
慕光黑棕色的瞳眸动了动，他缓缓转过身来，一眨不眨的盯着郇诚。
“哪里有问题？”
郇诚垂眸，纤长的眼睫在平整的面上铺出一层阴影，他道。
“就算刑侦大队不负责缉毒的案件，但塔罗这么大一个犯罪组织，我们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毫无察觉？”
慕光被投入刑侦大队，可以说完全是由于特殊保护方案的实施。
从尸骸遍野一线战场上归来的卧底很难适应正常的生活。
让他们加入警方，由国家统一收编管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既是给予了他们一处容身之地，也是另一种保护。
由于保密协议，慕光从始至终没有恢复过有关自己真实身份的分毫，但这并不是刑侦大队能够对塔罗组织如此迟钝的借口。
慕光默不作声的看着他，过了好半响，才极为缓慢的开口。
“哦，那倒也不是，其实你们早就已经见过塔罗组织的一个成员了。”
郇诚神情滞了一瞬。
青年移开了目光，淡淡的说。
“还记得吗？那个的交换杀人案中，被毒枭亲自处理的炮灰。”
郇诚愣了几秒，那场山坡上激烈的枪战声似乎又卷土重来。
“逯空风？”
慕光神色淡然的点点头。
“其实在真正见面之前，我都没有真正把逯空风的名字和脸对上号。”
面容冷峻的青年唇角微扬，上挑的眉眼中带上了点儿凛冽的讽刺。
“毕竟在很多年前，我们那屈指可数的见面次数里，他从来没有告诉我他真实的中文名字。”
慕光眼神戏谑，冬日白昼冷调的清光穿过宽阔的市局大厅投在他脸上，衬得他锋利的眉眼犹如寒冰刀削。
“大阿卡那的成员之间从不使用真名互相称呼，在那段日子里，我们称呼他为‘战车’。”
能够突破缅北警方重重障碍封锁，以果断而迅猛的方式在顷刻间夺取胜利的战车。
郇诚完全始料不及。
脑海中的回忆混着清晰的画面滚滚袭来，他突然想起。
——当初隔着监控屏幕，那充满恶意的一笑。
经刑侦大队处理的重案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郇诚什么残忍冷酷的妖魔鬼怪没见过，却被那普普通通的一笑激得心里发寒。
那个残酷的笑容给人胆寒的反应并非空穴来风。
原来在这么早的时候，罪孽的车轮就已经撵上了他们的国土！
郇诚原地愣了几秒，才猛然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毒枭来到顺安是为了处置逯空风？！”
“当然。”
慕光肯定道。
他眼尾的阴影处带着兴许不引人注意的嘲讽。
“你该不会真以为那样日理万机的大毒枭，会专门从国外跑过来处理一个普普通通的杀人犯吧？”
慕光轻蔑的笑了笑。
没有了性命攸关的危险。
逯空风在这片没有枪支和弹片的净土上忘乎所以。
他无恶不作，为所欲为，最终失去了岌岌可危的平衡，为自己的鲁莽和愚蠢付出了血的代价。
郇诚却皱起眉。
“但我们当时对他背景的调查明明……”
慕光露出了然的神色，他平静的道。
“警方的调查没有问题。”
郇诚愣了两秒。
慕光神色看起来冷漠又漫不经心。
“逯空风在这片土地上的经历完全属实，他只是在工作的半途上误入缅北。”
在那个混乱扭曲的世界里。
有人被迫屈服，有人宁死抗争。
也有人选择与罪孽同流合污，彻底腐烂在贪婪的温床。
“为了让这些拥有才能的干部安心留在塔罗大阿尔卡纳，魔术师在他简历上造了假，以至于你们并没有发现空白的空窗期。”
慕光眼神中带着隐隐的敷衍了事，像是对逯空风的故事不屑一顾。
他沾过的血实在太多。
对收割人命都感觉麻木，更何况只是一台车。
在他血洗塔罗大阿尔卡纳的一夜，这台车侥幸的逃了出去，成为了那场血夜里难得的幸存者之一。
但同样，越快的车越容易侧翻。
逯空风逃出了那场夜，却没能逃出毒枭的魔爪。
王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他的人。
逯空风最终也只是和大多数被他所利用的人下场一样，成为了一颗榨干价值用过即丢的棋子。
死在了另一个夜晚。
毕竟，对于王诺来说，再好用的战车也只是一个工具。
但是战车的勇猛善战依旧不容小视。
慕光也没想到这个平时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家伙，竟然能从自己的屠杀中逃出去。
能进入塔罗大阿尔卡纳的人，都在自己所擅长的某一方面，拥有几乎登峰造极无人能比的地位。
——也难怪洛英英会被发现。
三人之间的气氛在不知何时紧绷起来，与热闹非凡的市局大厅格格不入。
青年忽然轻挑一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懒散的道。
“不过没关系，反正逯空风和爱曼纽都已经死了。”
他笑了笑，眸光温和而又游刃有余。
“再说了，不是还有塔罗大阿尔卡纳的总管在这里兜底。”
郇诚眨了眨眼，他恍然一笑，露出无奈的表情。
“慕光，你可真的是……”
紧绷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穆辉却突然出声。
“不过，关于洛警官，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郇诚本来都准备走了，闻言愣了一愣，随即把身体转回来，挑眉道。
“你问。”
在慕光好奇的眼光中，穆辉不紧不慢的开口。
“洛警官经常和祁组长一见面就打？”
穆辉两指扶着下巴，他垂下眸，神色若有所思的道。
“那警察打警察，算是袭警吗？”
郇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