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光一挑眉。
“那你怎么办？”
且咏志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吴哥说我成绩这么好，可以免费资助我去留学。”
吴骥啊，那他那个家境能做出这个事儿来确实不奇怪。
慕光心中了然，他移开视线，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随口搭了一句。
“那挺不错的，你选的哪个国家？”
且咏志眼中带着对未来大展宏图的期望，自信满满的道。
“德国。”
慕光：“…………”
气氛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包括慕光和郇诚在内，周遭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且咏志不明所以，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无法自拔，半响才反应过来。
他皱起眉，眼中划过不解。
“慕光哥，你怎么了？”
慕光舒了口气，才从这个答案中缓过神来。
“不怎么，挺好的。”
他放缓语调，声音中带上了点儿难以形容的怜悯和同情。
“你在德国留学的这四年，会是你人生七年中最充实的十年。”
且咏志：“？？？”
郇诚着实是没办法再忍心听下去这可悲的话题了，他拍了拍高中生的肩膀。
“所以你们大过年的跑到公安局来干什么？”
且咏志一顿，才有点屑意的抬起眼眸，他对这个一见面就无形之中嘲笑了他的身高的法医，没什么好感。
碍于青年的情面才努了努嘴道。
“当然是来感谢慕光哥的。”
郇诚对这个高中生的事迹有所耳闻，他直起身体，另一个问题又浮上心头。
“那贺规毁呢？”
且咏志眉头紧锁。
“谁？”
郇诚原先看样子以为他们两个是一起的，没想到且咏志竟然压根不认识贺规毁。
“就刚才那个哥……叔叔，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吗？”
郇诚被逗乐了，脑中那张刚才还在哭爹喊娘的娃娃脸一晃而过，他抬手指了指贺规毁被拖走的方向。
且咏志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看了一眼那条幽深的走廊，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摇摇头。
“哦，原来他叫贺规毁啊，但是你这话问的，我以前哪知道他叫什么？”
郇诚奇哉，不由得对眼前这个高中生产生了点兴趣。
“你不认识他，都敢跟他走？”
且咏志莫名其妙。
“谁跟你说我不认识他了？他不就是个网管吗，以前冒充我哥给我开家长会，我还付过小费……”
郇诚安静了一瞬，随后张了张嘴，像是想说点什么，却又无话可说的闭上了。
短视频里说的没错，人生果然是旷野，不是轨道。
贺规毁的业务范围还是一如既往的广阔的离谱。
且咏志看到面前这个法医哑口无言的模样，表情中不由自主带上了点骄傲。
他跟个比诺曹一样翘起鼻子，双手交叉抱臂。
语气中充满了趾高气扬的同时，又不经意透露出几分路途的风餐露宿，以此表达慕光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我可是坐了好久的车才来到这里，但这种小事难道难的到我呢？我找到了那个人。”
未成年的小屁孩，把这种在社会上结识的歪门邪道当成了炫耀的资本。
且咏志像是在交高考卷子的时候，把脑子一起顺带交上去了。
浑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问题。
他站在公安局的地板上，在一众警察面前大放厥词。
“要是没有那个……那个什么贺帮忙，我都买不到来顺安的车票。”
要怪只能怪当初长河高中门口的那个警察太过负责。
或许是慕光的气势太强，负责将且咏志送回家的警察一点纰漏都不敢出。
在且咏志勉强敷衍着报出地址后。
那个警察在打开出租屋大门的一瞬间，就重重把门关了回去，不由分说拎着男高中生回到了警车上。
且咏志可不是校学生会或者反霸凌组织那群小变态。
这种心思单纯又善良的未成年的高中生根本扛不住警方的话术。
在一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威逼利诱外加温柔劝慰的套路下。
且咏志一个不小心吐露了父母的真实地址。
于是便被那名负责任的警察贴心的送上了火车，车辆发动前还不忘给高中生装了一书包吃的，站在车窗外微笑着挥手说再见。
学校倒闭这种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但从小到大放养惯了的且咏志原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能水一天是一天。
却千算万算，没料到碰上这么个一根筋的护送人。
且咏志真正的家远在南邦，跟顺安一个南一个北完全是两个省。
到了父母眼皮子底下可就不好跑出来了，且咏志连夜苦思冥想，最后终于想出了法子。
——去找那个无所不能惯会偷机倒把的社会人士。
这个求助对象可真是一言难尽。
且咏志不是没有好奇过。
在这个春运期间一票难求的时刻，贺规毁要怎么给他弄来一张火车票。
但事实证明，曾经兼职过黄牛的贺规毁还是很有一套的。
只见在人挤人的火车站中。
贺规毁在且咏志震惊的目光中，一把脱下厚重的羽绒服，露出下面从网站上买的列车员工作服。
最后那张娃娃脸打开手机，冲他神秘且得瑟的一笑。
——随着提前录制好，“呲啦”一生令人胆寒的电棒电流声响起。
原本已经挤的水泄不通的车厢，硬生生又空出两个空位来。
且咏志：………
且咏志：这也行？！
从未见识过社会的险恶的高中生的心灵，受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撼。
但似乎就结果而言，还是不错的。
不管这个过程多么匪夷所思且曲折，贺规毁确确实实把他送到了这来……
郇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从口袋中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
“贺规毁，涉嫌冒充国家铁路机关工作人员，进行招摇撞骗……”
且咏志扭过头，选择性失明，假装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考状元，什么也没看见。
那就是这一转头，让他瞧见了慕光身后，那个五颜六色格外吸引人的转盘。
且咏志眼睛一下子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