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前辈?”
季霄愣愣注视着合上的墙壁,始料不及。
“靠!”
乾天亦猛的抬腿狠踹了墙面一脚,“他跑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令人牙酸的齿轮声再次响起。
无数根闪烁着冷光的尖刺从墙面的孔洞破出头来,像是毒蛇露出的尖牙,以一种缓慢而又无可阻挡的速度携带着死亡的气息逼近。
尖针的锋芒越来越近,两人不得不退到了房间最中心。
乾天亦额头青筋暴起,他怒不可遏道,“我就说他不可信!他竟然把你换了过来,自己躲到了安全的那一边!”
季霄百忙之中还抽空愤怒瞪他一眼,“蠢货,闭嘴!”
他猛然转过身冷冰冰盯着乾天亦,声音泛着乾天亦从未见过的压抑和怒火,季霄咬牙道。
“慕前辈不是那种人,他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果然。
仿佛上天都在验证他的话一样,季霄话音尚且未落下,青年的声音便从墙壁另一端传了过来。
“冷静点,这只是第一个密室,不会是死局。”
那声音依旧镇定自若,不冷不热,带着独属于他的安定感。
乾天亦神情一怔,下一秒刺耳的倒计时在耳旁停下。
伴随着嘎吱一声脆响,那已经伸出过半的尖刺忽然像卡顿一般的停下运行。
他转过身,余光撇见电子屏幕上一晃而过的图案。
竖向排列的长长短短的横线,末端带着细小的数字。
什么东西?
还没等乾天亦想明白这件事,耳边便响起什么东西开启的闷响。
房门的电子锁屏幕上飘过绿色的通关文样——密室的门开了。
乾天亦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那道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拽回现实。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出来。”
乾天亦这才回过神来,被同样如梦初醒的季霄一把抓住胳膊拉了出去。
“我擦,我擦!季霄你轻点,我受伤了知道吗?!”
季霄凉飕飕回头瞥他一眼,显然是还在生气。
乾天亦缩了缩脖子。
这样的伤口看起来很严重,但其实对于支援队和刑侦大队的二人来说都已是司空见惯的小伤。
没有打碎骨头,没有烫断筋脉,甚至还能行动自如的活动,这样的情况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幸运。
乾天亦心虚的移开目光,他缩了缩脖子,卖惨道。
“受伤了就是受伤了,我现在可是病号,就嘴上说说还不行?”
季霄翻了个白眼。
“你那肩膀都快包成粽子了,现在这条件还想怎么处理?”
乾天亦瞳孔猛地一沉。
他这才感受到肩膀的异样。
乾天亦低下头解开厚重的外套,看到自己被柔软干净的布料层层叠叠包扎好的肩膀。
包扎的人手法相当老练,布料绕过肩胛骨灵巧的覆盖伤口,松紧正合适,既不会让他被累的喘不过气,又不会因为活动导致布料脱落。
倘若不是季霄提醒,乾天亦都还以为伤口只是因为气温太低的缘故自然止了血。
不仅如此,接着头顶飘晃的灯光,乾天亦甚至发现,两层黑色的布料中间还垫着一层厚软的鹅绒。
在这样刁钻的环境条件下,不仅达到了良好的止血效果,还起到了防震作用防止了伤口被进一步摩擦。
乾天亦刺着眉钉的浓眉紧锁。
哪来的布料?
季霄已经扭过了头不再搭理他,转身去关注还在另一个房间的慕光。
他眉心动了动,一阵疑惑从心中油然而生。
这都距离开门好几分钟了,他同乾天亦的交谈都走了一轮,前辈怎么还不出来?
两间密室的电子锁似乎是相通的,另一间密室的门也开了,但昏暗的房间内一片寂静。
看不见半个人影。
季霄担心道,“前辈?你怎么了,为什么还不出来?”
足足过了好几秒,密室内才传来青年略带沙哑的声音。
“没什么。”
光影晃动。
一剪黑色的影子缓步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
他肤色苍白,身形高挑清瘦,单薄的黑色衬衫下几乎看得清凸起的骨头。
乾天亦盯着那突兀的骨头说不出话。
单薄的衣裳,自己衣领上结冰的水渍,电子锁屏幕上意义不明的图案……
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念头在他心中隐隐约约浮现。
慕光神色坦然自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的上下扫视了一眼季霄,像是在确认他的情况。
“都没事?没事就走吧。”
“等等!”
疾风掠过脸颊,慕光手腕忽然一紧,像是被什么人捉住了。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和带着眉钉的年轻警察对视。
乾天亦还喘着粗气,他一双眼睛死死定格在青年脸上,“等一下……”
林青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身边不能离人,现在被爱曼纽带走还不知道那恶魔会对他做些什么。
慕光眼底划过一丝不耐,“干什么?”
乾天亦撇了季霄一眼,一把将他拉到角落,“我有话对你说。”
青年没做什么抵抗就被他扯了过去,或许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乾天亦隔着袖子紧紧锁住那人手腕,由于被他强制拉近了距离,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青年那频繁而短促的呼吸。
慕光被他扯到了墙边,后背几乎已经贴上了墙面,而年轻警察高大结实的身材同样像堵墙似的堵在身前。
慕光皱起了眉头,忍无可忍,“你到底要干什么?”
乾天亦盯着他问,“你外套呢?”
当队长的人脑回路可能都比较相似,这话听起来似曾相识。
青年顿时收了声,一双冰冷眼眸中的光微明微灭。
顷刻之后,他目光落在乾天亦右肩上,唇角扯出一个戏谑的弧度。
“你难道不知道吗?”
乾天亦呼吸一窒,他下意识紧紧抓住手中那节瘦削的手腕。
“我们一开始呆的房间里……是不是有一瓶水?”
衣领旁边的湿润感越发明显,那半化不化的水珠贴在脸上,让乾天亦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滴水淹没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你,你是不是把那瓶水喂给了我?”
那双凤眼只是注视着他,却并不答话。
乾天亦语无伦次。
“在我昏迷的时候,你给我包扎了伤口……但是那瓶水…还有季霄房间里那个盛东西的器皿……电子锁屏幕上有刻度……那些东西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慕光像是终于失去了耐心,眉眼间浮现出晦涩的厌恶。
“你乱七八糟说些什么?”
他从乾天亦的禁锢中抽出手腕,将手收回口袋,不留痕迹的将藏在口袋深处的那个小小一次性塑料杯揉成一团。
慕光神情冷漠,从年轻的支援队队长身旁掠过。
乾天亦猜的很准。
“已经出来了就别再想上个房间。有这功夫,不如考虑考虑下一个密室怎么过。”
第一间密室让两边房间的人都安然无恙的通关方法只有一个。
在倒计时结束之前,两边的人同时找到墙面上交换位置的机关。
从墙面上切割出来的拱门仅容一个人通过,而作为交换的那个人必须要带着这个房间的水到另一个房间去,然后在原先房间的人被尖刺扎成蚂蜂窝之前,将水量精准的灌满至器皿要求刻度。
只有在满足那精确刁钻的刻度条件之后,两扇密室的电子锁才会开启。
而这个密室最大的陷阱就在于。
——没有人知道尖刺房间莫名出现的水是做什么用的。
毫无准备突然身逢绝境的人找不到墙面上的机关,而那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摇摇晃晃的一小杯装在一次性塑料杯的水也基本会在两方交换的过程中被撒出大半。
机关拱门旋转的时间短的出奇。
密室的主人压根没考虑过水在路上的损耗或是闯关者能否顺利完成位置互换。
因为设计这个密室的主人根本就没想过让他们活着出去。
慕光对他们撒了谎。
这个密室是彻头彻尾的死路,无处可逃,无处可避。
看似简单的通关方式背后其实漏洞百出,根本无路可走。
这是设计者精心谋划的死局,是一场不可能由玩家获胜的游戏。
——但慕光带他们走了出去。
乾天亦紧紧闭了闭眼皮,他沉默的跟在青年身后,心中是抹不去的怀疑。
这个人知道墙面上交换位置的机关。
知道拱门闭合的时间。
知道满足通关刻度要求逃出生天的方法。
他甚至能够做到在没有那一小杯水的情的情况下成功通关。
乾天亦不得不打心底里承认,这个青年真的很厉害。
但通关密室的硬性条件必须满足,没有水,他是怎么达标了器皿刻度?
残破的吊灯不断闪动,视线光影忽明忽暗,乾天亦觉得头脑胀疼。
他是拿什么装满了器皿?
………
“爱曼纽先生,电子维修的专家已经在路上了,不过他说这部手机的修理可能比较麻烦,您一定要修吗?”
半靠在后座上的金发男人缓缓睁开那双异色的眸子,他惜字如金的嗯了一声。
爱曼纽指尖在那部碎裂的手机上缓缓摩蹭,他垂眸盯着四分五裂的手机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