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之上,耀眼的灯光刺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砰——”
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饰演教会审判者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
“伽利略,你可知罪?”
一身深蓝长袍的伽利略摇了摇头。
他极为缓慢抬起的手臂,指向剧场漆黑的幕布。
台下无数观众顺着他的指尖望去,看到那轮皎洁透亮,仿佛真实的月亮。
伽利略沉声道。
“月亮,其实并不如肉眼看来的那样美丽。”
“荒唐!”
一时之间,整个审判堂内的人们躁起。
无数嘈杂却又听不清具体内容的窃窃私语传来。
教会审判者将手中泛黄的厚书翻过一页。厉声道。
“《圣经》说,世间万物都是由上帝创造的,而上帝创造的,必将完美无缺。”
站在审判台一旁的红衣大主教转头看向教会审判者,他愤怒的指向伽利略。
“尊敬的审判者,这个人侮辱了教会,侮辱了上帝,他那些可笑的书籍竟然说太阳才是这世界的中心,我们应该如何处置他?”
审判者冷漠的目光落下来。
“伽利略,我要你跪着读一份忏悔书,你必须大声地宣告自己关于日心说的一切观点都是错误的,是不符合教会教义的。”
身穿深蓝长袍的老者痛苦的摇着头。
“教会只应该关注那些拯救人类灵魂的事业,而宗教却不应干预科学……”
灯光渐暗,整个舞台沦为黑夜的眷属。
无数升起的狰狞牢笼将这道深蓝色的身影囚禁其中。
小演员登场了。
他穿着一身中世纪的服装,从衣角到袖口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但此时此刻这个年轻有为的学生却跪在囚笼之外。
“老师,老师……您痛不痛?”
深蓝色的身影在摇头。
学生身边,一个容貌姣好,年纪极轻的女孩哭的满脸泪水。
“父亲啊父亲,只是一个忏悔而已,要不然您就同意了吧?”
深蓝色的身影依旧摇头。
直到他们身后的光景一轮又一轮变化,无数时光在这场变相囚禁中变得度日如年。
“咔嚓——”
高高在上的舞台中有什么东西像玻璃一样破碎。
像是被教会践踏于尘埃之中的灵魂。
像是被神学摧残侮辱到极致的人格。
终于。
1633年6月21日。
罗马宗教法庭举办最后一次审讯会。
审判者冷酷的道。
“教皇说过,必要时刻可以动用酷刑。”
鞭打、断肢、车裂、火刑……
走投无路的伽利略,被迫向教会低下了他的头颅。
“我的命运掌握在你们的手中,我错了,听从你们的处置吧。”
于是深蓝色的长袍在灯光的变换下逐渐褪色,最终化成了一袭“悔罪者”的白袍。
罗马圣多米尼加修道院门前坚硬的石板上。
那具孱弱的身躯强忍着关节炎的剧痛,匍匐在地。
“我承认……我所发表的一切关于日心说的科学,全部是错误的……”
他接受着人类史上最残酷的审判。
众多教会成员满意的目光落在伽利略身上。他接受着人类史上最残酷的审判。
如芒在背。
有鞭声在空中响起。
“接着说。”
教皇道。
那深蓝色身影的声音听起来痛苦而疲惫,他一个字一个字亲口否认自己的信仰。
“当我听到有谁受异端迷惑或有异端嫌疑时,我保证一定向神圣法庭,宗教裁判员或地点最近的主教报告……”
教会成员笑起来,将一纸判决书呈到那身影面前。
“那就请你签字吧,我们伟大的科学天才。”
——哐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响轰然爆发!
“住手!”
伽利略握笔的手僵在原地,他震惊的抬起头。
一名中世纪服装的年轻学生举枪而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被愤怒烧得通红。
“收回你们的判决书!我的老师没有错!”
长夜难明。
时间按下快进键,被教会残害许久的科学家前夜先知般地揭示高呼:
上帝已死!
舞台让所有人为之一震。
审判者眼中浮上惊愕之色,拂袖怒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抓住他!”
“我看谁敢?!”
年轻学生大喊一声。
冰冷的火枪口瞬间直直对准审判者的额心!
那上膛的声音听起来逼真至极。
或许本就不熟悉枪械构造的舞台剧演员和观众无法分辨,但刑侦大队的刑警却几乎是瞬间就神经紧绷。
——这是真枪!
吴骥站在幕布之后,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饰演伽利略的演员。
“报告谭队,枪并不在白堕手里!”
剧组后台已经被警方完全控制,但在刑侦大队赶到之时,最后的舞台已经拉开了帷幕。
谭设君站在二楼观众席上,手里紧紧握着对讲机。
“舞台的下一幕就是伽利略的学生对审判者开枪!”
没人知道白堕手中的枪支有多大威力,那是气枪?火枪?还是像填满了钢珠一样的散弹枪?
警方根本不敢上台。
握枪的演员完全不知道自己手中拿着什么。
一旦枪支在受惊的舞台剧演员和台下杂乱观众中走火,后果根本不堪设想。
科学与神学在碰撞,真理和教会在僵持。
虚幻与现实都是夜深似墨,二者在此刻重叠。
随着舞台情节高潮的来临,台下所有观众都提起了一口气,没人知道接下来的故事会怎样发展。
就在这所有人的神经都拉紧到极点之际,一个一直隐在最后排的红衣主教忽然脚下一动。
下一秒,一道寒光如雷霆闪电般割开巨幕!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撞击在年轻学者手中的火枪之上,硬生生将那危险的火枪击飞了出去!
所有剧组演员都被这毫无预兆的突发状况惊呆了。
饰演年轻学者的小演员虎口一阵阵发麻,他震惊的转过脸去。
那个隐藏在红衣主教中的人摘下了兜帽。
演员看到了一把火。
青年裹着一身如烈火般鲜红炽热的长袍,双目似冰似火。
他站在浓重的夜色里,背后一轮火红的烈日正按照原定剧情缓缓而升。
仿佛是茫茫大海上这世间仅存的灯盏,又仿佛暗夜中不曾熄灭的火种。
历史上17世纪的科学反抗曾被教会残暴镇压,但数百年后的今天,纵使长夜难明,仍然有人舍命燃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