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洋拍卖啊,你是说在游轮上开的那个拍卖吗?好像是近几年才出现的。”
足足过了半分钟,吴骥才缓过神来。
“我听过这玩意,不过,慕光,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望着青年意味不明的神色,吴骥心中警惕起来,他皱了皱眉头,认真道。
“那地方可不是平常有钱闲的蛋 疼的人开的派对,在我看来,称之为窝点还差不多。”
慕光笑了笑,声音微哑又低沉,带着一丝懒洋洋的随性。
“临洋拍卖,坐落在豪华游轮上的拍卖会,身处大洋中心,为所有慕名而来的匿名客人提供了一个看似平等的平台。”
如同暴风雨降临的海面,青年平静的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危险。
“但事实上,这只是富豪大亨的萝莉岛,不法分子的狂欢夜。”
慕光能问得出这个问题,吴骥就早想到对方会对此了解不少,他点点头,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没错,尽管这个拍卖会在开始之前不会流露出任何有关拍卖品的消息,根据每一次停船之后,从船上留下来的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视线逐渐变得像海水一样冰冷。
“——就是千金难买的概念商品。”
概念商品。
这是个在灰色地带拍卖行莫须有的名词。
它可以是一句承诺,一个概念,也可以是某个人的项上人头。
这世界上有太多钱买不到的东西。
但或许在这搜纸醉金迷的游轮上,你能找到自己毕生所求却求而不得的宝物。
吴骥沉默了片刻,道。
“想登上这艘游轮需要经得住考量的身价和值得被船主人发放邀请函的身份。”
他望着眼前冷酷又理性的人,神色一言难尽。
“以吴家资产想要登上这艘船没有问题,但是你呢?慕光。”
吴骥试图打消他这危险的念头。
“你要用什么身份上船?你现在不过是一名普通人,一个小小的警察。”
他酝酿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残忍的说。
“你现在甚至不再是塔罗大阿尔卡纳的总管了。”
望着他犹豫又困顿的眼睛,青年笑出声来,他缓缓的摇了摇头,眼尾上挑。
“你似乎搞错了因果关系。”
气质清冷的青年说。
“塔罗大阿尔卡纳总管这个职位之所以令人闻之即惧,是因为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慕光。”
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沙发,像是在数一个冰冷又致命的倒计时。
“是我成就了塔罗大阿尔卡纳总管,而不是塔罗大阿尔卡纳总管成就了我。”
吴骥眼珠微微一晃。
慕光靠在沙发靠背上,长腿交叠,像是头慵懒的狮子,嘴角甚至还带着迷人的弧度。
“吴骥,我想你一定参加过许多无聊的舞会,但眼下这艘船上正有一块香甜的馅料等着我们去咬。”
猎人与猎物,孰能分晓。
吴骥眼中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深深注视着面前的人。
“你考虑清楚,慕光,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在信号断绝的汪洋上,船就是移动的岛屿,而船主人就是这片陆地绝对的独裁者。
“我们已经等的够久了,再说身为塔罗大阿尔卡纳的前总管,我怎么能让这场美妙的假面舞会少了塔罗的润色。”
慕光正对着他,那张精致清俊的脸上带着笑意,光滑的皮肤被灯光照的几近透明。
“是时候该去捧捧场了。”
吴骥怔住了,下一秒,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语调忽然急起来。
“你已经听过船主人的传闻了?”
青年笑道。
“谁会没听过呢?这艘豪华游轮的主人是个醉心塔罗占卜,沉迷和星星对话的角色。”
吴骥只觉得这一切都无比荒唐。
“塔罗占卜是假的。”
慕光道。
“当然。”
他语气平缓的说。
“塔罗占卜是假的,星座也是假的,这世上很多广为流传的分类都是假的。”
慕光站起身来,微凉的指尖磨蹭过粗糙的沙发布料格纹,留下一道在时间长河中激荡不起的回响。
“实际上没有什么是真的,你的本我是东拼西凑,你的思想是在胡编乱造。”
他轻笑着,眼中渐渐带上了同情。
“但我们依然在回应它,因为人是群体性的,我们渴望在这个群体中拥有身份和获得认同。”
?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社会。
在社会中,青年露出满怀恶意的怜悯。
“就为了这一点可笑的获得感,我们搭上了余生所有的时间和生命。”
青年站立在他面前。
“你这可悲的没有羽毛的两足动物。”
慕光说的没错,哪怕是在游轮上呼风唤雨的船主人,也不过是这些可悲的灵长类动物中的一员。
天色已经很黑了,安静到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吴骥摇了摇头。
“慕光,那艘船上这次拍卖到底要拍卖什么东西,能让你如此大费周章?”
他困顿不解的抬起脸来。
“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世间曾经有无数人排着队,将难得一见的珍宝供奉到他面前,但青年却对此不屑一顾。
钱、权、名、利,他分明已经厌倦了所有身外之物。
吴骥眼中闪烁着困惑。
于是慕光笑了。
“这一次临洋拍卖,从不肯露面的船主人会亲自登船。”
趁着夜深,青年贴在他耳边,用温柔到可以称得上是呢喃的语气,残忍的吐出了几个字。
——“我想要船主人那颗漂亮的脑袋。”
吴骥僵在原地。
他清楚,只要是这个人下定决心决定好的事情,那这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更改他画下的轨迹。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过。
吴骥考虑了半响,问。
“我大哥同意了?”
慕光点点头。
“登船的假身份是否真实并不重要,只要能通过第一步资产审查,我敢保证在上了船之后,就不会再有任何人敢去试探你们的身份。”
青年言辞中带着冰冷的吐息,如同含着难以令受害者发现的剧毒,在不知不觉间就能收割性命,却又令人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