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
我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柳依依被我突如其来的指令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一脚踩死了刹车。
轮胎与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音,在这死寂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怎么了?盛楠!”她脸色发白,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惊慌地望向我。
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车头前方几米处。
那里的地面上,纸人留下的淡淡足迹,凭空消失了。
就好像,走到这里的那个“东西”,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人间抹去了一样。
“脚印断了。”我沉声说道,“你待在车上别动,我下去看看。”
“你等等!”
柳依依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手心冰凉,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
她用力地吞了下口水,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盛楠,你……你确定是这里吗?”
我点头:“确定。”
“这里是幸福街……”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这里早就没人住了!兴州本地人都叫它‘鬼街’,你说的脚印消失在这里,会不会是……”
她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我抬眼打量这条所谓的幸福街。
街道两旁的旧楼黑漆漆的,像是蹲伏在黑暗中的巨兽,破败的窗框如同一个个空洞的眼窝。路灯早就瞎了,唯一的光源是我们孤独的车灯,将前方的路照得一片惨白。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类似灰烬和霉菌混合的怪味。
柳依依见我沉默,继续用极快的语速说道:“几十年前,这里有过一场大火,整条街都烧了,死了好多人,烧得不成人形……后来,这里就废弃了。”
“官方想重新开发,但来的几个开发商都出了事,工人不是疯了就是横死。再后来,就没人敢动这块地了。”
“住在附近的人说,一到晚上,就能听到街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哭嚎,跟地狱一样……所以,出租车司机晚上宁可绕远路,也绝对不敢从这里过。”
难怪。
从车子拐进这条街开始,我就感觉四周的阴气像是黏稠的墨汁,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里不是简单的闹鬼,这是一个巨大的怨念聚合体,一个被死亡和绝望浸泡了几十年的凶地。
我拍了拍柳依依的手背,试图让她安心:“没事,你在车上等我。”
“别!”柳依依抓得更紧了,脸上血色尽褪,“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一个人去冒险的!我怕……我怕我一回头,后座上就多了一个烧焦的人影……”
她具体的恐惧,反而比笼统的害怕更有说服力。
我叹了口气,这丫头想象力还挺丰富。
“好吧,一起下去。”
我俩推门下车,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全身。
这不是天气的冷,是阴气蚀骨的寒。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正从那些黑暗的窗口里,贪婪而怨毒地注视着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
我走到人行道上,脚印消失的地方干干净净,没有打斗痕迹,更没有纸人的残骸。
它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彻底失去了踪迹。
被这里的“东西”吞噬了吗?
就在我凝神戒备,试图从这浓郁的阴气中捕捉到一丝线索时,身旁的柳依依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盛楠,快看!那是什么!”
我猛地抬头。
只见幸福街的深处,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白雾,正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速度,翻涌着朝我们席卷而来!
那不是雾!
那东西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了!
“跑!”
已经来不及了。
念头刚起,那如同海啸般的“白雾”便瞬间将我们吞没。
根本不是雾!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焦糊味,混杂着一丝诡异的甜腻,疯狂地涌入鼻腔!
是浓烟!充满了怨念和死亡气息的浓烟!
“咳……咳咳咳!”
柳依依刚吸入一口,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漂亮的脸蛋瞬间涨得通红,眼泪都呛了出来。
“依依!”
我叫了她一声,但她已经咳得说不出话,身体软软地就要倒下。
不能让她再呼吸了!这烟里有毒,是死者的怨气所化!
我来不及多想,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左手扣住她的后脑,毫不犹豫地低头,用我的嘴唇死死封住了她的。
柳-依依的身体猛地一僵,瞪大了眼睛。
我顾不上她的反应,直接催动丹田之气,以胎息之法,将一道意念直接送入她的脑海。
“别用鼻子呼吸!屏住!用嘴,跟着我的节奏!”
我的意念清晰地在她脑中响起,柳依依眼中的惊慌渐渐被一丝茫然替代,但她还是本能地照做了。
“闭上眼,从我这里,慢慢吸一小口气。”
她顺从地闭上眼,睫毛还在轻轻颤抖。
“很好,现在,憋住。感觉到极限了,再从我这里换气。”
我用自己的气息,为她在致命的浓烟中构建了一个小小的、可以存活的循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几十秒后,柳依依的呼吸渐渐平稳,从一开始的慌乱,变得开始适应这种奇特的呼吸方式。
就在这时,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们依然紧紧相拥,唇瓣相贴。
她柔软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一道同样是意念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惊奇,在我脑中响起。
“盛楠……周围的烟,好像……好像不一样了。”
我立刻用鼻子试探性地吸了一口气。
那股呛人的焦糊味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冰冷潮湿的雾气。
我们缓缓分开。
柳依依的脸颊红得像是能滴出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好了,浓烟过去了。”她小声说。
我环顾四周,我们依旧站在原地,但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郁白雾。
“嗯,现在是雾。”
“对了,盛楠……”柳依依终于鼓起勇气看向我,一双美眸里写满了好奇与震撼,“你刚刚……是怎么跟我说话的?我们明明……那个样子,我为什么能听到你的声音?”
“那是胎息传音。”我简单解释了一句。
“用肚子说话?这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