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梁西苑他们呢?”夏甲甲又问。
“古城主的家眷都被运送到山里看押起来了,当初也是因为两个儿子被偷捉走,古城主才被迫跟土匪讲和,这才让土匪们有了可趁之机。”
“所以他们都进山了?哎,我怎么没见到那个土匪头子和跟他……咳咳的那个男子呢?只有个三当家的在这里躺着。”
夏甲甲皱眉看了远处被几个人看守着的蒋源。
“梁西苑去追了,那两个人竟然厮混了一夜,没有起床用饭,所以他俩没中迷药!咱们的人冲进去的时候,那俩人早就跑了。”
“跑?跑去……肯定是回山上了,他们还想用城主的两个儿子扳回一局是不是?”夏甲甲醍醐灌顶。
“没错!”白潭眼里闪过一丝赞赏,连忙点点头。
“那俩人武功不弱……你们在这里待着,处理一下这边的事情,我去山里看看!”夏甲甲说完,直接提气飞走了。
白潭皱眉,刚想喊人,就被姜泽拦住:“放心,梁西苑会保护他的,再说了,那姓临的狐狸精也在那儿,你急什么。”
“怎么,你已经不介意临琅了?”白潭反应过来,笑着问了句。
“介意有什么用,没看见我一说他坏话,小太子就看我不顺眼的模样吗?我才不急,大不了便宜外人呗!”
姜泽显然是在刺激白潭,想让白潭出手整治临琅,没想到白潭只是笑着摇摇头,没有接话。
另一边的夏甲甲,几乎将轻功运用到极致,好在他的轻功是捡来的,也不会出现内力不够用的情况,一路就跟脚下装了两个火箭筒一样,直直的朝山上飞去。
山上的木家寨一片安静,只有几个护卫军在巡查着整个寨子,几个妇人抱着两个孩子脸上都挂着劫后余生的轻松之色。
“喂,你们将军呢?”夏甲甲直接拽住了一个护卫军问着。
“将军去追那两个山匪了,往后面悬崖处去了!”
悬崖!
夏甲甲心里没由来的一慌,不再废话,又马不停蹄的朝后面的悬崖跑去。
悬崖之下,万丈深渊不见底,悬崖之上,风声鹤唳,梁西苑手持利剑,指着被他逼到悬崖边的两个男子。
夏甲甲远远看着,呼吸都几乎停滞,梁西苑离悬崖边很近!
“你们这是要自寻死路?”梁西苑冷笑,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我更想让你称作我们这是殉情,至少听上去能体面一些。”木九一笑的爽朗,只是一双眼里全是阴霾。
“梁西苑,你退回来一点,我害怕!”夏甲甲自树梢上飞身而下, 堪堪停在几个人面前。
“殿下,你怎么过来了!退后!”
梁西苑皱眉,他一个人面对这两个阴险狡诈的人已经是分身乏术,在加上一个小太子,他不确定能不能把人护住。
“他俩又跑不掉,你,你过来点,你别掉下去了。”夏甲甲越看越觉得心惊胆战,梁西苑离悬崖边实在是太近了。
“我没事,殿下不用担心我。”梁西苑察觉到对方是担心他,心里不由得一暖。
就在两个人深情对视的时候,木九一拦在木风腰间的手掌里,悄悄绕出来一团鱼线……
“喂,你们两个投降得了,杀了那么多人,你们也是死有余辜,别抵抗了。”夏甲甲张嘴朝悬崖边的一对苦命鸳鸯喊话。
“牲畜且寻活路,我们又为何要束手就擒?”木九一笑着回话,颇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我一直挺好奇的,他喊你哥,你俩不会是亲兄弟吧?亲兄弟滚床单?好家伙,你们古代人也这么开放。”
夏甲甲站了半天,视线飘到悬崖下总有些肝颤儿,于是索性坐了下来,还拽了株野草,在指尖绕着玩。
木九一眼睛危险得眯了起来,冷声道:“昨夜在屋梁上的,想必就是阁下吧!”
“昂,没错,传闻中的草包太子嘛,啧,别这么瞪着我,我就愣神那么一小会儿,你俩衣服都不脱就忙活起来了,能怪我偷看吗?我又不是故意的。”
夏甲甲一边东拉西扯,一边朝着梁西苑递了个眼神,梁西苑当即会意,手腕暗暗捏紧了剑柄。
“堂堂太子,竟然会做出偷窥之事,也真是让我们这些山匪都自愧不如。”木风脸色难堪的出言讽刺一句。
“此话差矣,有免费的给看,谁不看谁是傻子,哎!飞碟!”
夏甲甲说着话,突然朝另一个方向喊了一声!
就在这个空档,梁西苑提着剑冲上去了!
木九一和木风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躲避利剑,脚下一空,双双跌落悬崖!
夏甲甲早在梁西苑身子动作的时候就站了起来,看见那俩人往悬崖下倒去才松了口气,正准备上去把梁西苑拉回来——
猛地腰间一紧!
一根鱼线紧紧地缠着他的腰,把他整个人都带着往悬崖下倒去!
“我木某人就算是死,拉个太子给我垫背也值了!”木九一的声音突然传出来。
整个过程其实也就不过两三秒而已,夏甲甲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只能被动的被鱼线拽的跌落悬崖!
梁西苑瞳孔猛地放大,直接扔开了手里的剑,也跟着双膝跪地扑到悬崖边。
夏甲甲以为这次自己肯定必死无疑了,不知道身子摔成一块一块的,还能不能不死不伤。
突然!
腰间的鱼线猛地紧绷住,他整个人都被鱼线吊在了悬崖半空中!
木九一和木风两人早就落下悬崖了,夏甲甲不敢往下看,甚至连大口呼吸都做不到,只能平视趴在悬崖边赤手扯着鱼线的梁西苑!
“梁西苑……你……”
夏甲甲脸颊上有些温热液体落下,不是他的眼泪,而是从梁西苑掌心被鱼线割出来的伤口里滴落出来的。
“不要动,我会把你拉上来!”梁西苑大声呵斥夏甲甲想要伸手去摸悬崖山壁的动作,任由鱼线更深的勒进掌心。
“是不是很疼……我摔下去也不会死的,你放手吧,一会儿去悬崖下面找我……”夏甲甲艰难的用气音跟梁西苑说话。
虽然这句话听上去挺好笑的,但是梁西苑并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殿下不要胡说,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显然,梁西苑并不相信他摔下去不会死。
夏甲甲无奈,只好一动不动的任由人拽着那根鱼线,满心焦急,他会不会掉下去都无所谓,但再不来人把他拉上去,梁西苑的手就保不住了。
更多温热的血色顺着鱼线滴滴点点滑落到夏甲甲的腰间,直把他的衣衫都染得红了一圈。
“你放手吧,你的掌心……”夏甲甲彻底绷不住了,梁西苑的掌心已经隐隐可见白骨,他不敢想象这有多疼。
“殿下……”
梁西苑咬牙,只吐出两个字,额头青筋暴起,胳膊上的肌肉都肉眼可见的抽搐着,但他从没想过要放手。
“梁西苑!你在——”
正在这个时候,从木家寨里跑出来的临琅终于找到了这里,看到悬崖边的这一幕之后,直接飞身赶了过来。
临琅刚在悬崖边站定,夏甲甲脸色一喜,当即以为有救了,但他还没说话,就看梁西苑脸上闪过一抹惊慌。
“临琅!不,不要杀他,算我求你!”梁西苑额头冷汗逐渐密集。
临琅原本即将伸出去的手又猛地停住,梁西苑如果不提,他都几乎忘了接近这个小太子是什么目的。
但是……他刚刚伸手,明明是想要救人的。
夏甲甲看着悬崖上愣住的青衫男子,容貌一如初见时一般妖娆魅惑,只是他突然就意识到,这段时间的友好相处,也只是表面而已。
刚刚临琅伸手,是要杀他吧。
而悬崖上的临琅,此时心里正处于两个极端。
“动手啊!杀了这个太子,你就可以替父辈们报仇!想想当年,你是怎么在乱葬堆的死人里活下来的!这些年为了报仇,你吃了多少苦!”
“不,不能动手,我不想杀夏佑,夏佑是无辜的,他当年没有参与杀戮——”
“替父报仇还是自身私情,这些年的忠义仁孝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杀啊,只要砍断那根鱼线,你就能让狗皇帝痛不欲生!”
“可是,我不想让他死……”
——
悬崖边的风声越来越大,夏甲甲看着依旧在犹豫的临琅,眼中的失望越来越重,视线又落到了已经面色惨白的梁西苑身上。
“梁西苑,谢谢你坚持救我。”
说完这句话,夏甲甲毫不犹豫的抬手,拽开了腰间缠着的鱼线!
少年身姿宛如一片轻巧的羽毛,裹着山风,直直的坠落悬崖,顷刻间消失不见!
“殿下……”梁西苑像是突然间失去了魂魄,喃喃喊了一声,随后失血过多昏死在悬崖边。
临琅瞳孔放大,依旧盯着崖边,不久前那里还有个少年在看他,现在却已经是空空如也,连带着他的心底,也突然间空了一块儿。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临琅觉得,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人救上来。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算了。”
他这一生,原本就是偷来的,也许当年,临王朝代被夏昌颠覆的时候,他就该随先皇跟母后一同去了。
苟延残喘活到现在,仇人的儿子死了,他却并未感到一丝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