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如此看我,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袁景忍不住笑出声,脸上有着北安国男儿豪爽的模样。
就因为这个笑容里包含的意味太过坦荡,夏甲甲突然对这个人多了几分信任。
“那你有什么计划,先说来听听。”
“没有什么计划,我做事一向简单,既然我不喜欢那些人,便也不想让他们活着,你应该也知道,在宫里长大的人,哪有什么兄妹手足之情。”
袁景的脸色冷了几分,却不是冲着对面的人,明显是回忆起了从前收到的压迫。
“我的那些兄弟姐妹,甚至姨娘母妃,他们每一个都曾经害过我,想要置我于死地,原本我小时候兄弟手足有三十多个,我今年不过双十年纪,宫里的皇子却只剩下不足十个人。”
夏甲甲听得震惊不已,好家伙,四五十个人互相残杀,只剩不到十个,想想就残忍,那得是什么样的家庭。
“你应该能猜到,北安国的皇室有多么恶心不堪,我甚至在宫里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极其厌恶那帮人。”
这是个可怜孩子,生在那种环境里,竟然还能保持三观正常,也是不容易。
“所以呢,你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夏甲甲点头问道。
“我需要你派人保护我,在我把宫里那群人毒杀之后,助我登上王的位置。”
好狠!
这个人不愧是狼窝里出来的。
“你是当我傻吗?万一你们早已设下陷阱,我岂不是送我的人往你的火坑里跳,而你就只是给我画个大饼而已。”
夏甲甲其实心里已经信了几分,但还是嘴硬的试探着。
“你虽承诺登上皇位就永久跟南越国休战,可我就得为了你这个大饼,不惜损害我南越国的兵将吗?”
袁景皱眉,他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抿了抿唇道:“眼下我只是一个皇子,确实给不了你更多,我能承诺的所有东西,都是登上王位之后,才能兑现的。”
夏甲甲抬了抬下巴,对袁景的可怜兮兮不为所动。
“事成之后,我愿让出北安国三分之一的城池贡献给南越,并承诺永不夺回。”袁景只能让步,同时收起了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
“空口无凭,我如何信你。”沉默半晌,夏甲甲站起身在房里踱步。
“我并无什么野心,我只是想让北安国的子民们日子好过一些,我不想看宫里那些人的脏污腌臜事,我厌恶血腥战乱。”
“我想让北安国的子民,能如同南越国一般,过上安定的生活,不再担惊受怕,四散分逃。”
皇室的无尽奢靡和铺张浪费,银钱都是从哪来的他很清楚,百姓们被压榨剥夺,民不聊生,再这样下去,北安国早晚会灭亡的。
袁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就是这些了,如果这个少年不答应,他也只能凭自己一人之力,去反抗北安国那群恶魔。
半晌,夏甲甲在窗边站定步子,盯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们,坚定张口:“袁景,我能信任你吗?”
“我请求你信任我一次。”
——
梁西苑一行人做了完全的准备,集结了整个花城所能调动的兵马,逐渐包围整个客栈。
可是众人齐齐闯进客房的时候,房间里空空如也,站在走廊上的一群异族侍卫们也都不知道房间里的人去了哪里。
“找!去找人!小太子被那个袁景掳走了!”姜泽急的跳脚,青玉笛子在桌面上砸的砰砰响。
“等等!”白潭喊住了一屋子慌乱的人,轻轻拿起了窗台前的纸张。
“我离家出走了,你们竟然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以后我有什么事情也要瞒着你们!临琅我带走了,你们三个留在花城吧!”
“那个该死的临琅!”姜泽气的眼前发黑,险些没晕过去。
刚刚是临琅冲去碧水清阁,说是小太子有危险,又说客栈的人太可怕了,众人一听临琅都说可怕,那肯定人数不少。
想到这里,梁西苑等人就忙活着排兵布阵,而临琅则说自己先回客栈盯着,随后就脚底抹油了。
而现在小太子留的这封书信,明显是临琅再一次把他们三个给卖了!
“那个姓临的,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乌龟王八蛋,已经不是第一次给我下套了!”姜泽气的在屋子里反复乱窜。
梁西苑走过来,把那个纸张又反复看了几遍,最后把纸张翻转过来,下面有几个小字,他笑了笑。
“他们没走,在清莲湖。”
众人赶到清莲湖的时候,一艘画舫刚巧在湖边停下,画舫甲板上,四个人围坐在桌前,喝着香花,品着莲子饼,一派悠然自得。
梁西苑几个人同时施展轻功,飞上画舫,直接挡在了夏甲甲身旁,警惕的注视着袁景。
袁景挑了挑眉,只当做没看见,转过了头去。
梁西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们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大将军,久仰,如此美景便留给你们慢慢欣赏吧,本皇子舟车劳顿,就先行回客栈歇息了,明日上午,花城众管事的座谈,还望各位如约而至。”
一番话说完,袁景又看了一眼站在众人后面的简玉,随后笑了笑,这才抬步走下画舫,脸上的神情简直能用百花齐放来形容。
船上只剩下自己人了,夏甲甲一脸傲娇,站起身与旁边几个人保持距离,哼了一声。
“还知道来找我?这么大的事都要瞒着我,我好歹是太子,你们竟然什么都自己扛着不告诉我,太过分了!”
临琅重新返回客栈的时候,夏甲甲和袁景已经达成了共识,夏甲甲还主动提出要带袁景出去逛一逛,看看花城的繁荣昌盛。
在去清莲湖的路上,夏甲甲仔细问了临琅,结果跟他猜的一模一样,那三个人果然是打着为他好的名号,瞒着他北安国来人的消息。
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失望,但夏甲甲还是觉得挺失落的,相处了这么久,这三个人竟然还是不信任他。
“殿下,我们只是担心你。”梁西苑想解释。
白潭和姜泽也抿着嘴不说话。
画舫上清风吹过,清浅的荷花香气蔓延,夏甲甲回头,迎着几个人的目光笑了笑,随后直直的冲向梁西苑,一个箭步蹦到了人家怀里。
“好吧,我不生气,但是你们以后不许这样了,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好歹我也是南越国的太子,我已经长大了,我也有能力跟你们一起并肩作战。”
梁西苑表情先是惊愕,随后心底蔓延出一阵暖意,忍不住微微低头,在怀里的人额角上啄了一口。
夏甲甲从梁西苑身上蹦下来,转身去看身后的白潭,忍着突如其来的委屈走过去。
“那个姓柳的确实冒犯我了,她骂我不懂礼数,还说她是你的通房丫鬟,你会娶她,我一时生气才打了她,我当时不知道你们的计划。”
“你凶我,我认了,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我没错,我打她也是因为她该打!”夏甲甲平稳地说出这番话。
白潭惊愕的愣了两面,他从没料到一向文弱的柳樱儿,背后竟然会跟小太子说这些话,他没有想要去求小太子的辩解是真还是假。
他无条件的相信小太子。
“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让她出现在你的眼前,既然现在已经用不上她了,我就随意找个人把她嫁出去,我从来没碰过她。”
“那姑娘可是心比天高,你让她嫁,她就嫁吗……”夏甲甲嘟囔着。
“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白潭轻笑道。
夏甲甲脸上这才露出笑意,正在这个时候,那边的姜泽和临琅竟然直接打起来了。
“姓临的,你自己说你背后给我们使了多少绊子,偏小太子护着你!你别跑!”姜泽拎着青玉笛追着临琅。
临琅故意左闪右闪的不回手,一不小心发丝都散乱了,‘气若游丝’的扑在夏甲甲身边,委屈道:“殿下救我,我打不过他……”
“姜泽!你不许欺负临琅!”夏甲甲怒视,手下却悄悄把人推向了梁西苑和白潭:“你们俩愣着干嘛,想修理他就现在,不用忍着!”
于是,夏甲甲坐在桌边掰着莲子饼,笑眯眯的看着临琅被三人群殴。
“让你跟他们三个一起合伙瞒我,还天天装可怜,真当我傻呀!”
湖边荷花依旧泛着清浅香气,湖面上的画舫船底,隐隐随着水流泛起阵阵涟漪,船上打闹欢笑声,接连不断。
当夜,夏甲甲刚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躺床上,去换茶水的简玉就一脸奇怪的进来了。
“殿下,梁将军抱着一只枕头在走廊站着呢,他怎么了?”
“他……可能是开窍了吧。”夏甲甲笑了起来,想了想,他朝简玉勾勾手指:“你今晚去另开一间房睡觉,对了,以后你都不用在我身边守着睡。”
“殿下,你又想不要我了。”简玉嘟嘴。
“乖,哥哥要干坏事了。”夏甲甲笑的眯起了眼。
“……”
房内,只留了一盏烛台,梁西苑脸颊微红,不知道是不是刚沐浴完被热水熏出来的,就那么愣愣的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的人。
“干嘛,来都来了,怎么做还用我教?”夏甲甲眯了眯眼睛,大字躺平,一脸任君采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