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要自己去外面闯荡,我由着你,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
这个台阶不接,江涛心里虽然有了火气,但是想着始终是他唯一的儿子,对他这个当爸的也还是在乎的,也就忍下了所有的不满。
他以父亲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真是让人觉得很不爽。
他现在还配当个父亲吗?
江站懒得理他,不想听他这些废话,转身就要走,江涛出声喊住他们。
“你叫陆丰年是吧?”
陆丰年愣住,看向江涛,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江站突然如临大敌,握住陆丰年的手,恶狠狠的盯着江涛:“你想干嘛?!”
在他看来,江涛突然叫陆丰年,准是没好事,所以他的反应才这么大。他目光防备又警惕的盯着江涛,那眼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看血海深仇的敌人呢,哪会想到他看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江涛看了江站一眼,又看向陆丰年:“我想和你单独谈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
陆丰年还没说话,江站就拒绝了,江涛想要和陆丰年单独谈谈,无非就是不想让他们在一起,逼陆丰年离开什么的,他才不会让两人单独谈谈。
“我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注意,你别想得逞!”江站冷着脸说,“记住,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没有资格管我的事情!”
江涛没理会江站的不敬的态度,也没气,只是看着陆丰年,等他自己开口。
陆丰年犹豫了下,还是朝江站说:“你和崔阿姨先出去吧,我和叔叔说说话。”
“说个屁啊!”江站瞪着眼睛,满眼看傻子的表情看着陆丰年,“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你不知道吗,你还要和他谈,你是不是缺心眼!”
要知道,江站已经很久没敢这么和陆丰年说话了,现在也是急了才会脱口而出,他下颚紧绷着,眸色深深,里面酝酿着汹涌的怒意。
陆丰年眨了眨眼睛,上前一步,在两双眼睛都直视下,他仰头一口亲在了江站的唇上。
崔阿姨一愣。
江涛脸上也是闪过一丝惊讶。
别说这两人了,就连江站本人都是懵逼的。
平时在外面,陆丰年很少会主动亲他的,只有在家,他才会和自己随时随地的亲昵,接吻拥吻,然而现在在江涛和崔阿姨面前亲他,着实让他震惊了。
陆丰年贴着他的唇磨了磨,又深处舌头扫了一下才移开,贴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音量说。
“就是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我才要留下来和他谈啊。”陆丰年说,“相信我,我不会怕他也不会听他的,如果他让我离开你,那我就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做梦,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让他死了这条心,怎么样?”
“………”
江站转头,看着陆丰年的那双眼睛深邃而坚定,眼神莹光点点,里面荡着深不可测的情绪。
陆丰年笑了下,捏了捏他的耳垂:“好了,你和崔阿姨先出去吧,相信我。”想了想,又补了句:“我的脾气,你了解的,要是惹我不快了,我嘴巴这么毒舌,肯定怼的他怀疑人生,不会让他欺负了去的,相信我。”
这话说的是正常音量,崔阿姨和江涛都听到了,前者神色怔愣,后者微眯着眼睛,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恢复了平淡的表情。
江站心想了下,陆丰年的脾气确实是那样,惹急了他,炸毛了,他可凶了。
于是他勉强点头答应了,“那你快点,我不想在医院待太久,阴森森的。”
“好。”
江站走出病房之前还朝江涛重重的冷哼了声,那个警惕的眼神分明就在说:别想为难他,也别想拆散我们,你没资格,也拆不散,只是浪费口水!
江涛也不在意他的挑衅,只是神色淡淡的看着他和崔阿姨走了出去。
江站和崔阿姨走了之后,陆丰年上前一步:“叔叔,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因为江站的原因和江涛自身人品的原因,陆丰年对他的态度不怎么样,虽然嘴里面叫的是叔叔,可听着就像是在叫“喂”,没半点恭敬。
出轨,欺骗,以及离开没多久就把情人带回家,这种种,都让陆丰年对他尊敬不起来。
他虽然很混,但是对长辈他始终是尊敬的,至于对江涛,他不想勉强自己,他内心真实情绪就是这样,他不想伪装。
他会留下来,是想听听江涛说什么,如果江涛真的让他和江站分开,那他肯定会像他说的那样,冷着脸对江涛说他没资格管他们,他们也不会分开。
他要表明他的决心。和江站在一起的决心,谁也不能动摇。
“坐吧。”江涛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床边的凳子。
陆丰年说:“不用了,叔叔你有什么就直说吧,我听着。”
他不坐,江涛自然也不会勉强他,那双精锐的眼眸注视他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半年了。”陆丰年说的是从他和江站重逢那天晚上开始算的。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他们已经半年了,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这期间也发生了很多事,他们争锋相对,到和平共处,再到互表心意之后的甜蜜温情,只用了半年的时间。
江涛食指敲着放在腿上的文件,又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叔叔想必已经找人去查过了吧,又何必再问一次呢。”
陆丰年不相信江涛没有找人查过他的家庭背景。
在江涛留他谈话的那瞬间他就能想到了,江涛绝对查过他的家庭。
江涛有些意外,挑眉道:“你很聪明,我很意外。”他眉眼弯了瞬,眼角有些许的褶皱,笑起来时,神态倒和江站有些相像。
江站其实长的像江母,不管是五官还是性格,都大部分都遗传了江母,所以他的帅气是一种柔美的帅气,却不会让人觉得娘唧唧的那种。
现在看着这样的江涛,他才恍惚觉得两人有几分的相似。
要说笑,他也没几分真心,只是那种在商场上跋涉多年,练就了一身沉稳,面对谁都一副十拿九稳的姿态,看谁都是胸有成竹,就算笑,也是突然看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才给面子笑了声的那种。
他迟迟不说正题,陆丰年蹙眉,“叔叔,你还是直接说你想说什么吧,如果没有别的要说的我就先走了,他还在外面等我。”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直说了。”江涛那双精锐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陆丰年的眼睛,“我只有阿站这么一个儿子,所以以后我的一切都是他的,他是我唯一的继承人。我不在意他和男的在一起还是和女的在一起,总之孩子的事情有很多途径可以解决,毕竟现在科技这么发达。”
他说这些话时,眼睛一瞬不瞬,不错过陆丰年脸上的任何表情。
陆丰年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他只是笑了下,“叔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江站还有个妹妹吧?什么时候他就是你唯一的儿子了呢?”
潜意识里的重男轻女,陆丰年不想做任何评价,但是他觉得刺耳,还是没忍住回怼了句。
“………”
果然江涛的表情变化了一瞬,眸色暗了几分,微往下压的嘴角有了几分怒意。
陆丰年不是他手下的员工,也不怕他,目光坦荡的和他对视。
“至于叔叔说的孩子,现在科技确实很发达没错,但是很抱歉,我们从未想过要什么孩子。”陆丰年咧嘴一笑,露出两个虎牙,看着单纯又无害。
陆丰年是喜欢孩子的,但前提是和喜欢的人共同的孩子。
但如果让他和江站,分别有自己的孩子,两人再一起的话,他觉得没必要。
那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也是对他们感情的不纯粹。
江涛眯眼,眼里的怒气险些要喷出来,他沉声道:“你很硬气啊,你就不怕他哪天腻烦你?”
陆丰年摊手道:“我觉得他不会,叔叔是没看到他平时对我多深情,所以才会觉得他对我的爱不堪一击。”陆丰年说:“再说了,至于腻烦不腻烦这种事,现在说了也没有任何的意见,以后发生什么事谁会知道呢,我们只是坚定现在,我们互相喜欢,那就在一起,不想要孩子,就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后代去要一个孩子。”
“………”
陆丰年擦觉到他又要说什么,在他开口之前有一次开口:“叔叔不必为我们担心,他虽然是叔叔的儿子,但是他和叔叔完全不一样,他要是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了,那就不会变心,哪怕以后绝对平淡了,想要换一种方式生活了,那他也绝对是会坦白说清楚再去寻找新生活的人,并不会像你这样。”
他笑眯眯的看着江涛,就像嘴里说的话不是针对面前的人一样。
江涛一口气闷在胸口里,这波指桑骂槐可以啊。
商场上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现在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怼成这样,让他如何不憋屈愤怒?
“倒是伶牙俐齿。”江涛冷哼道:“怪不得他那个蠢货被你吃的死死的。”
陆丰年眸色一凛,正色道:“他不是蠢货!”
江涛又是一个冷哼,不置可否,只是仰着下巴盯着陆丰年。
陆丰年咬牙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直说了,你觉得他离开了江家就活不下去,很快就会回来求你,但他现在过得很好,你心里就觉得被打脸了,所以你才会刻意用这种高高在上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给自己台阶下,但他没顺你的意。”
“………”
心思被戳穿,江涛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同时也该死的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能轻易看穿他的心思,逻辑清晰的指出来。
如果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孩子,或者是自己的得力手下,那么江涛会很欣赏。
然而,这个人是他儿子的情儿,站在他儿子那边讨伐他,这让他心里很憋屈,但又无处释放。
本来想要以主导权谈判的江涛竟一时之间变成了被动的那一个。
把他说的哑口无言的不是多大名鼎鼎的对手,只是一个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一个年级比他小到可以当他儿子的年轻人。
“不要觉得他很傻。”陆丰年说,“其实他心里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不说而已。以前他总是在我面前提起叔叔有多温和,又如沐春风,生意场上的人总觉得你容易骗,但你其实才不傻,你是生意高手。当时的他很崇拜你,觉得那些人都被你的外表给蒙蔽了,觉得很好玩很好笑,他嘲笑那些人,到头来他发现自己也是被蒙蔽的那一个,他也是被自己曾嘲笑过的那些傻子里的一员。”
陆丰年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江站说那些话的时候脸上的向往和崇拜。
他崇拜着自己的父亲,还说以后要成为像他父亲那样优秀的人。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一直崇拜的人却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以前的种种美好都只是假象,他心里的失望,绝望,痛苦,他不说,不代表陆丰年不知道。
陆丰年现在是最了解江站的人,最懂他的人。
他之所以会说这些,只是告诉眼前这个人,他做的那些事情有多么的无耻,告诉他,他现在可以资格指责江站什么,因为是他自己毁掉了自己在江站心目中的形象。
他的那些指责,江站又怎么可能不在乎,他每以父亲的姿态说一次话,就是往江站心上扎一刀。
他不允许,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江站。
生活中,江站给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给他最温柔的呵护,舍不得他一点的不顺,他同样,也舍不得江站难过,更不会让别人来伤害他。
“………”
江涛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陆丰年的眼睛。
陆丰年丝毫不畏惧,和他对视,眼神并不闪躲。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大概半分钟,江涛先是主动开口了,他似嘲笑又似自言自语:“怪不得他被你迷的团团转,你这样的,确实和他那性子互补。”
陆丰年不咸不淡道:“我就当叔叔是在夸我们般配了,谢谢。”
“………”
江涛噎了下,他冷着脸掏出两样东西放到桌面上。
“选一个吧。”
陆丰年视线落在床头柜上,那是一张支票和一个红包。
江涛不说,他也明白这个意思,支票是给他,他如果拿了,那就离开江站,红包是第一次见家长的红包。
江涛说:“拿了这张支票,那你就得离开我儿子。如果拿了这个红包,那么以后你都不允许干预公司的任何事,除了他给你的零花钱,江家的其他资金,你有允许,你连想都不能想。我不管你刚刚说了些什么,我儿子就是我儿子,江氏未来都是他的,所以他身边的人,我自然得防着,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呵。”
陆丰年笑了声,不是无语,也不是嘲讽,只是突然很想笑。
他走过去,拿起那个红包,目光平静道:“谢谢叔叔的红包。我觉得你是多心了,我不会干预江氏的事,因为……我知道他永远也不会接管江氏。”
“叔叔好好休养,祝你身体早日恢复健康,万事如意,我就先走了,他还在等我。”
说完,他转身往病房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