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水千哲2021-04-25 09:495,110

  韩严没说话,只是不停的灌酒,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喝酒,好像只有醉了,被酒精麻痹了,心才不会那么疼了。

  只要清醒,只要想到那个人,心就很痛,痛到几乎无法呼吸,但他表面上还得装得若无其事。

  他不想装了,他想狠狠醉一场,狠狠的发泄一下。

  见他死命灌酒,不要命了似的,薛青看不下去了,伸手拦住他的手,把杯子夺了过去,无奈道:“行了,别喝了,再喝下去就真的要进医院了。”

  薛青倒也想让他借酒消愁,可像韩严这样的喝法,很容易就把小命喝没了。

  “进医院了也好,胃穿洞了更好,胃疼就好了……”韩严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淌了出来,“如果进医院的那个人是我就好了,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啊,到底为什么不是我啊……”

  韩严小声呜咽。

  现在对他来说,喝酒喝到胃穿孔,可能是一件好事。

  胃疼了,心就不疼了。

  胃穿洞,意外喝死了,那他……就能救他了。

  韩严伸手挡住眼睛,哪怕有些醉意的情况下,他也不想让人看到他狼狈哭泣的样子。

  他从不在别人面前哭,除了谢奚。他曾在谢奚怀里,觉得很安心,用力抱着他,他不用压抑,他可以放声的哭泣。

  陆丰年和薛青哪里见过韩严这样痛哭的样子,他一直都是坚强挺拔的,他是坚韧倔强的,哪怕是韩奶奶去世的时候,再拍朋友面前,他也是用力将眼泪憋回了心里,只有躲在谢奚怀里面的时候才敢大声的哭出来。

  他的脆弱,从来不让别人看到。

  然而现在,他就像个无家可归,迷茫踌躇,完全失去了方向的浪客,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一个人,失去了所有,痛苦不堪,哭的不能不已。

  他哭的让人觉得,他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韩严的哭声极其具有感染力,陆丰年眼眶也红了:“严哥,你别这样,你到底怎么了啊,你和我们说说的。”陆丰年狠狠揉了一把眼睛,手放到韩严背上,“如果是放不下校花,那就不要放弃啊,既然放不下,那就得坚持下去是不是,不管什么困难都不能把你打败的,是不是?校花他那么喜欢你,你也那么喜欢校花,只要你们一直坚定下去,你们就一定能战胜所有的阻碍的……”

  陆丰年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他只能凭借着内心的真实想法来安慰韩严。

  在他看来,韩严和谢奚彼此那么相爱,又是有什么阻碍能把他们分开的呢?

  韩严没说话,只是趴在桌子上痛哭,眼泪汹涌的涌出来,他伸手盖住了眼睛,不想让别人看到,哪怕眼泪从指缝中溢出,哪怕是欲盖弥彰了,他也不想让陆丰年和薛青看到他流泪的眼睛。

  “………”

  知道谢奚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的薛青没说话。

  他不知道谢奚具体情况是怎么样,他只是以为韩严在自责,以为他认为谢奚都是因为他谢奚才会受不了刺激进了医院,所以他现在为了让谢奚平安,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意外才会想放弃了。

  韩严爱谢奚,毋庸置疑,谢奚哀嚎韩严,也是肯定,但为了谢奚的健康,韩严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没有人说话,窄小的房子里,只有韩严低微的哭声。

  他就像一只硕大的狂野的狼卷缩着躲起来哭泣,不让其他人窥探一分。

  陆丰年看着看着,终于忍不住了,眼泪也涌了出来,他狠狠喘息了声,起身进了厕所。

  他不能看到韩严这样,看到他这样,自己也会忍不住哭出来。

  他和韩严从小一起长大,韩严多艰苦的样子他都见过,韩严被打的浑身是伤,饿的瘦的瘦巴巴,他妈看着不忍心,把他带到他家,给他煮了面,放了肉,全给他吃,他边吃眼泪边低头哽咽着说以后会报答他妈的样子……那个时候韩严才六七岁,他都能默默忍受了一切,他九岁的时候,渣爹去世没良心的妈跟着人家跑了,他也没哭过一次,更没有抱怨过,面对着所有人的鄙夷和流言蜚语,他闷声不吭,坚韧的用幼小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可是现在……他熬不下去了,失去谢奚的巨大痛苦,让他再也受不住,失去了控制,疯狂灌酒,失去了理智,疯了哭泣。

  陆丰年将浴室的门甩上,开了花洒,哗啦啦的水声传了出去,掩盖了些哭声。

  “………”

  薛青叹了口气,眨了眨通红的眼睛,伸手放在韩严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兄弟,站起来。”薛青说,“兄弟们永远在。”

  …

  深夜。

  韩严这次真的已经醉的语无伦次了,他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哭着,喊着,发泄着,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大着舌头说不清楚一个字,脸上挂着好几道干涸的泪痕。

  最后,他彻底趴在桌上不动了。

  终于安静下来了。

  陆丰年和薛青将他扶回房间,薛青拿了毛巾随便给他擦了下脸就给他盖好了被子。

  或许是哭够了,累了,韩严沉沉的睡了过去,脸色很苍白。

  薛青和陆丰年站在床边看了会,最后齐齐叹了口气。

  两人走出房间,在客厅里的长椅上坐下。

  薛青点了根烟。

  陆丰年伸手,朝薛青说:“给我也来一根。”

  “你不是不抽烟么?”薛青抬眼扫了他一眼,“不怕你妈打断你的腿?”

  陆丰年的妈对他管的严,偶尔喝点啤酒可以,但是绝对不可抽烟,要是被知道了,把他腿都给打断。

  他妈之所以如此反对他抽烟,是因为他爸爸就是因为肺癌去世的。陆丰年的爸爸这人,什么都好,老实勤快,疼老婆,但就有一个怎么也改不掉的坏毛病,他喜欢抽烟,两天就得抽掉一包。

  最后整个肺都是黑掉烂掉的,医院都不收了,只能在家等死。

  那个时候,陆丰年的妈妈肚子里还怀着陆丰年,整天以泪洗面,他爸想要熬到他出生,看他一眼,但终究还是没熬到,在他出生前两个月就去世了。

  他爸去世的时候才三十岁,他妈二十七岁就守寡到了现在,他没有爷爷奶奶,那个时候外公外婆还在,听说他妈生下他之后连月子都没坐就得忙活撑起整个家了,因此落下了腰痛的毛病,后来他四岁的时候外公外婆也相继去世,他妈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的。

  陆丰年知道他妈的苦,因此这也是陆丰年一直很听他妈的话,不让他妈操心,也从不让他妈伤心难过的原因。

  “现在抽一根。”陆丰年烦躁道,“老子现在烦死了,就抽一根。”

  陆丰年在心里默默给他妈道了个歉。

  薛青递给他一根,连带着打火机都递给他。

  陆丰年将烟放嘴里咬着,点着,吸了口。

  “咳咳……”

  刚吸入嘴里就被呛到了,咳的脸都张红了起来,他不死心,他就不信自己还掌控不了区区一根烟了,他又吸了口,这下呛的差点把肺都咳了出来。

  什么玩意,真特么难抽,辣嗓子,辣肺,不知道为什么都这么爱抽这玩意。

  薛青无奈的看着他涨红的脸道:“不会抽就别抽,灭了吧,要让你妈知道了,把你皮扒了。”

  “不抽心烦……”陆丰年尝试着又吸了口,“咳咳咳……”

  还是难抽。

  陆丰年脸色极其难看。

  薛青伸手拿过陆丰年手里的烟,摁灭在一堆鸡骨头里面,“有什么好心烦的,顺其自然吧,感情这种事,我们也做不了什么,至于结果是什么,都得看他们自己了,瞎跟着操心也没啥用。”

  “我知道……”陆丰年垂着脑袋,低声道:“我只是觉得很难受,校花是我的好朋友,严哥又是我十几年的好兄弟,现在看到他们这样,我心里能好受么?我最希望的就是他们两个能成了,结果现在闹成了这样。”

  韩严虽然嘴巴上总是打击和嘲讽陆丰年,但从小到大,韩严对陆丰年有多好,多讲义气,陆丰年心里都有牢牢记着因为他妈当初给他吃过一碗面的原因,这些年,韩严一直罩着他,虽然表面上看着似乎对他很不好,但是身边的人都知道,韩严对他最好。

  至于谢奚,他们虽然真正认识起来并没多久,但是谢奚对他也很好,性格也好,善良,温柔,这样的人,谁能不喜欢他?

  陆丰年一直以来很高兴能和谢奚成为好朋友。

  两个都是他很重要的人,现在两个人都那么痛苦,他又怎会不受影响?

  他巴不得能替两人分散一些痛苦。

  “别想了,收拾一下就回家去吧。”

  薛青抽完一根烟,起身开始收拾他们聚餐留下来的狼藉。

  陆丰年坐了会,猛的抹了把脸,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起身和薛青一起收拾残局了。

  两人收拾完之后就离开了韩严家。

  …

  竖日,大中午韩严才起来,宿醉过后的脑袋头痛欲裂。

  窗帘没拉上,外面的阳光洒了进来,光芒正好对着他眼睛,他下意识伸手挡住眼睛,蹙着双眉,艰难地做了起来。

  “嘶……”

  头疼。

  很疼,要死,脑袋那一瞬间就像要炸开的一样,韩严难受的嘶了声。。

  韩严捂着脑袋,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脑袋还是很疼,他迷茫的坐在床上,目光呆滞的看着这个空间,明明是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可这一刻,却是那么的陌生,好像一切都变得他已经不认识了。

  关于谢奚的一切都被他收了起来,只有床上那个枕头,证明着他曾无数次在这里留宿。他们无数次一起躺在床上,亲密无间的拥抱着,心平气和的聊着天。

  如果把这个枕头收起来,他会恍惚间觉得,和谢奚发生的这一切是不是他的一场梦,其实他压根从未认识过一个叫谢奚的人,这一切只是他做了一个开头过程都很美好,然而结局却很悲伤的梦。

  事实却是,他并不是在做梦。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相爱,做过的事情,幸福,开心,都那么的刻骨铭心,又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但比起做梦,他心里宁愿痛苦也不愿意他和谢奚的一切只是个梦。

  韩严下床,踩着拖鞋去了浴室,浴室里挂了面镜子,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都有了眼袋,眼里布满了血丝,因为宿醉而浮肿的脸颊,甚至是因疲惫加深了的法令纹……都在跟他说着,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并不是在做梦。

  他真的对一个叫谢奚的人一见钟情了,他们相爱了,他们约好了未来,约定了彼此永远在一起,但是他们……

  意识到这一点,韩严才松了口气。

  谢奚在,这个世界上,谢奚是存在的,他们的相爱也是真的,并不是一场梦。

  捧了一捧水,往脸上一泼,混沌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

  韩严简单的洗漱完,换了身衣服,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份检查报告。

  他检查过了,并不匹配,所以就算他想捐,也无法给谢奚捐赠他的心脏。

  谢奚的主治医生给他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昏厥,可当看到主治医生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光芒时,他心底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

  将那份证明自己和谢奚并不匹配的报告放回抽屉里,韩严出门去了。

  在附近的小吃店随便吃了碗汤粉,他现在吃任何东西都觉得没有味道,他只是例行填饱肚子而已。

  早饭和午饭一起吃了,就一碗汤粉,韩严也觉得饱了,实在也塞不下了,现在吃什么都觉得没有胃口。

  吃完,付钱,走人,走出横安小区,韩严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一趟Jackson的店那里。

  “怎么来了?”Jackson有些惊讶是看着韩严,“你今天不用去赚钱?这么好的天气,居然舍得拿来浪费??”

  韩严有多拼命赚钱,Jackson是知道的。其实他经常能在韩严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他也是初中没毕业就出来闯荡了,能有今天,也都是他自己累死累活努力拼搏出来的。

  能和晏禹认识,其实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是通过一个软件认识的。有时候Jackson常常会想,如果那天他没有主动关注了晏禹的账号,也就没有了后来的那些事了,晏禹和他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如果不是从网络开始,现实中或许他们永远也不会碰上。

  韩严和谢奚好些天都没来了,Jackson以为小两口忙着赚钱和读书,也就没多想。

  突然看到韩严过来,他还是有些震惊的。

  但不见谢奚,他更震惊。一般他都是和谢奚聊的来,韩严没有单独找过他,所以他很震惊。

  “嗯。”

  Jackson店里现在也没人,他给韩严倒了杯可乐,然后两人坐在客人的等候区聊天。

  “小奚怎么最近都没来过了?也没找我聊天了。”Jackson有些郁闷的道:“难不成是在我这里学到了谈恋爱的技巧之后就不想和我聊了?教会了徒弟忘了师傅啊。”

  Jackson是开玩笑的,毕竟他知道谢奚不会是那样的人。

  韩严喝了口可乐,低声说:“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最近在学习,很快就要高考了,所以时间会少一些,不玩手机。”

  韩严不打算把那些事情告诉Jackson,这样的事,就不必再多一个人担心了,知道的几个兄弟都已经够为他操心了。。

  “这样啊,等他高考完,哥请你们吃一顿大的去。”Jackson盯着韩严的脸使劲瞧,“怎么看着那么憔悴?没事吧?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

  “不是。”

  Jackson发现了不对劲,“该不会是小两口吵架了吧?我怎么感觉你就是怪怪的,该不会最近都没来就是因为你们吵架了吧?”

  韩严没说话,只是盯着眼前黑色的可乐看。

  “真吵架了?”Jackson惊愕的看着韩严,这小两口多恩爱他是知道的,怎么会吵架了呢,看这个样子貌似还吵的不轻啊。

  韩严还是没说话。

  Jackson无奈道:“不是吧你,恋人之间哪有隔夜仇的,吵架了,气过了,你就得主动去红啊,就这么轴着,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分手,长点心吧弟弟。”

  韩严没回他这句话,只是问:“哥,纹身纹一个背那么大的面积,大概需要多少钱?”

  “啊?”Jackson愣住,不知道话题怎么又跑到了纹身上,无奈道:“那要看看你想纹什么样的,几千的有,但是别想有好质量,几万的也有,十几万的也有,就要看看你到底要纹什么样的了。”

  “这个。”韩严掏出手机,递给Jackson看,“帮我把这个纹我背上把。”

  Jackson眨了眨眼睛,韩严给他看的是谢奚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谢奚带着一个猫耳朵发箍,笑容灿烂,圆圆的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儿,黑色的瞳仁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脸上挂满了甜蜜与幸福。

  “哟,准备用这招哄啊?”Jacksonm失笑道,“这个不便宜,要好几万呢,但是谁让你是弟弟呢,这个哥就免费帮你纹了,就当是给你和小奚的爱情的祝福了,但是以后结婚的话可没有随礼了哦。”

  韩严勉强笑笑:“谢谢哥。”

  两人又聊了会,然后韩严就躺到了床上,Jackson开始准备工作。

  “真的要纹吗?这个纹了就真的洗不掉了。”Jackson说,“面积太大,就算洗的掉,疤痕也会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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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选我我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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