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站虽爱玩,人也不正经,但他熟知谢奚的身体情况,会细心的照顾到学谢奚,不会让谢奚出什么问题,所以谢母才安心让谢奚跟他出去。
但是别的人谢母都不放心,那些人哪怕知道谢奚的身体情况,他们也不太会放在心上,她不希望让谢奚存在任何的健康隐患。
谢奚蹙眉,试图跟谢母讲道理:“妈,他没怎么样给我,他对我也很好,我们相处的时候也是他一直照顾着我,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偏激。”
他不想让谢母揣测韩严的不是。
“我不是偏激,我是担心你的身体!我是当妈的心,你说说,他家是住在哪里的?家里做什么的?他在学校的风评什么样?我上次问了你也不说,你什么都不说,关于这个人的情况我一概不知,我怎么放心让你和他来往!”
谢奚说忍了很久,也终于忍不住了,他赌气道:“他家住在贫民区,他成绩很烂,他经常打架,他风评很差,很多人都看不起讨厌他,可我就是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就想和他交朋友,就想和他来往,怎么样,这样也有错吗?”
谢母愣住了。
这是谢奚第一次用这种态度和她说话,谢奚一直都是懂事听话的孩子,也从未反抗过她的安排。
“你……”
“为什么你总喜欢用一个人的家世和成绩来衡量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谢奚知道自己的话伤了她,但是他是真的受够这种被掌控的生活了,咬唇道:“你都没有和他接触过,你又怎么知道他不关心我的身体?你又怎么知道他是带我去疯玩而不是只是想让我开心才带我去体验不一样的生活?他对我的好,你看不到,你也不知道,所以你才对他有这么大的意见和抵触!”
韩严对谢奚的好,他一直都记得,所以他不会让任何人说他的坏话,哪怕那个人是他母亲也不能。
“………”
谢母还没有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谢奚。
谢父和阿姨显然也被惊到了。
谢奚垂眸没看她,怕自己看了就会心软,那么一直埋在心里的话也会再一次憋回去。
“妈,我是生病了,但是我不是得了吹一下风就会九死一生,也不是摔一跤就会危害到性命那么严重的病,我是一个人,我不是你捧在手里的瓷娃娃,我有生命,有自己的兴趣,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没有生命什么都不需要的死物。”
“我需要朋友,我也需要去接触新的东西,我不想让自己一直困于一隅,那样会让我更无法接触人群,甚至会害怕和人接触说话,连最简单都交流都无法平静镇定的做到,那不是正常人,那是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废物。”
谢奚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他一直深埋在心里的话。
他不是没想过反抗,他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找到自己反抗的理由和勇气。
“………”
谢奚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客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他没敢抬头看任何人,突然他觉得鼻子很酸,眼睛很涩,在眼泪掉出来之前他跑上楼将自己房门反锁,没有再和任何人多说一句。
谢奚听到了楼下谢父和谢母的争吵声,尽管他们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断断续续的泄露到他耳朵里。
他狠狠的捂住耳朵,不让自己听到那些以“我都是为了他好”为主题的争吵。
脑袋深深埋在膝盖里,他小声的抽泣,低低的哽咽。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他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时白皙的脸上挂满了眼泪,湿漉漉的大眼睛仿佛受到惊吓的小花鹿。
韩严的来电。
谢奚愣了愣,手里的手机还在响,他吸了吸鼻子,抹掉眼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正常情绪才接通了电话。
“喂?”
“嗯?”韩严那边顿了顿,突然问:“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谢奚将手机贴在耳边,蹲在地上画圈圈,“你现在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韩严说:“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不想跟我说话吗?”
“………”
这人说话老是这样,这么问,他该怎么回答啊?
韩严略作苦恼道:“不想吗?那我挂电话了……”
“想!”谢奚着急出声,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激动了,脸都红了,他捂着脸颊小声道:“我想,只是你突然那样问,我有点不好意思说而已……”
“嗯。”
“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跟我说说话啊?”
“不是。”韩严说,“我是想跟你说声晚安好梦。”
谢奚心脏噗通噗通跳。
韩严的声音和他的外表很匹配,都是沉稳磁性风,通过刻板冰冷的电流传达过来之后改变了一些原本的音调,但一点也不显得死板,还是很好听,这应该就是人们经常说的低音炮烟嗓吧?
耳朵要怀孕了。
“晚安。”韩严低哑的嗓音再次传来,“谢奚,祝你好梦,不管今天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明天醒来都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天你要开开心心的。”
“嗯。”谢奚捂着通红滚烫的脸,轻轻点头,羞涩道:“韩严,你也是。”
挂了电话,谢奚拍了拍火热的脸蛋,蹲了好一会才起身拿衣服去洗澡。
楼下的争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
为了避开受伤的膝盖碰到水,谢奚是坐在马桶上洗的,艰难的洗完澡之后躺到床上,他握着手机放到胸前,嘴角不自禁的挂上傻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谢奚已经习惯了睡前检查信息了。
“。”的消息每天如约而至,最新的一条还是五分钟前发来的。
【油腻又猥琐的变态】:蟑螂苍蝇蚂蚁蜘蛛蜈蚣,它们是好朋友,有一天它们一起相约去蟑螂家喝酒,它们买好了烟和各种下酒菜以及零食,等到准备开始的时候它们才想起最重要的酒忘了买,于是商量好之后它们让蜘蛛去买,因为蜘蛛跑的快。
【油腻又猥琐的变态】:蜘蛛听了很不开心,说蜈蚣的脚最多跑的最快,为什么不让蜈蚣去卖?于是大家又决定让蜈蚣去买酒,快去快回,蜈蚣没什么意见,出门买酒去了,但是十分钟之后,蜈蚣没回来,二十分钟之后,蜈蚣还是没回来,三十分钟还是没回来。
【油腻又猥琐的变态】:大家觉得不能这么坐着等下去了,于是就让蜘蛛去找蜈蚣,蜘蛛虽然不开心,但为了大家的酒它还是答应了,结果它刚推开门就看到蜈蚣坐在门边拖鞋,蜘蛛问它为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大家都等急了!没看到酒,蜘蛛又问酒呢?
【油腻又猥琐的变态】:你猜蜈蚣怎么说?蜈蚣转头就吼它:酒什么酒,老子还没去买呢,鞋子才穿了一半难得我光脚去?噗哈哈哈,笑死了!
【油腻又猥琐的变态】:今天偶然间看到的小故事,想跟你分享,怎么样,好不好笑?
“呵。”谢奚认认真真的看完了,觉得还蛮好笑的。
看到给那人的QQ备注,他没忍住又笑了一声。
虽然因为和谢母的事情,谢奚现在心情还是有点失落,但因为韩严的电话,也因为这个算是“陌生人”分享的小故事,他心情倒也没有之前那么压抑了。
【客从何处来】:一点也不好笑。
这个“。”每天都会出现,每次发的信息都恰到好处的符合他当天的心情,这倒让他没那么抵触这个人的存在了。
现在他反而有点习惯这个。”每天都给他发很多条信息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个人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说话的方式以及那种态度,他都似曾相识,可越想要探究就越想不起来。
如此几次之后,他就佛系了。
管他是谁的,总之不惹他生气就行了。
…
竖日谢奚起来时发现自己眼睛都肿了,用热毛巾敷了会,缓解了不少,但还是看得出来。
下楼,其他人已经在吃早餐,谢微笑喊他:“哥哥早安!”
今天谢奚起的晚了些,谢微笑都已经醒了,平时他都出门了谢微笑都还没起床。
“早安。”
谢奚走过去坐下,阿姨给他盛了热粥,谢父谢母坐在对面,谢母低头喝粥没反应,谢父收起报纸,温和的打招呼:“昨晚睡的不好?看着不太精神。”
谢父表现的很自然,就跟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温和的关心他。
“可能是因为睡的晚了些。”谢奚说,“但我感觉还可以,没有哪里不舒适,可能只是脸色看着不太精神而已。”
哪有,谢奚现在眼睛就不舒服,昨晚哭过,现在一觉醒来,眼睛很难受。
谢父点头,又问:“膝盖上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炎?”
“包扎的很好,并没有发炎。”
“嗯。”
谢父没有再说什么,谢母也一直没有说话,如果是往常,她一定会对谢奚嘘寒问暖,嘱咐这嘱咐那的,哪怕已经说过了千千万万次,她每天还是会不停的重复,但今天她一句话也没说。
谢奚知道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但他也没主动说什么,他知道他昨晚说的那些话,她需要时间去消化,也希望她能明白他的意思,以后能尊重他的意愿。
吃完早餐,谢母将一杯牛奶放到谢奚面前,但还是没说话。
“谢谢妈。”谢奚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