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奚没有认真去看女人的脸,如果他认真看了,就会发现韩严和这个女人有些地方长的很像。
韩严眸色冰冷的走了进来,冷冰冰的嗓音不带一点感情:“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谢奚又惊了惊,韩严的声音实在太恐怖了……他觉得这个一刻的韩严是处于暴怒喷发边缘的。
女人交叠着双腿,看着韩严说:“怎么,才十年不见而已,就连你妈都不认识了?”
谢奚一震,惊愕的看着这个穿着打扮看着很时髦却很浑身透着一股俗气的女人……这人居然是……韩严的妈妈?
他以前都没听说韩严提起过除了韩奶奶之外他的其他家人,他还以为他没有妈妈了呢,原因还在人世啊……谢奚担心的看着韩严。
韩严紧绷着脸,双手攥成拳头,他注意到谢奚的目光,似是才发现自己情绪失控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拳头缓缓松开,将那股汹涌撞击心脏的暴戾堪堪压制住。
谢奚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大冬天还露着大腿丝袜都不穿一条保暖的中年女人,他感觉韩严在看到她之后情绪就变得很暴躁,但被他压抑住了而已。
虽然是母亲,但他觉得韩严压根就不想看到这个人。
韩严和他的母亲,有什么过节呢?
虽然不知道,但看两人的样子就知道情况一定很严重……
韩严看向韩奶奶,对上她担心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垂眸,转身往外面走:“我去把下面的东西搬上来。”
“我去帮你。”谢奚说,“韩严,你等等我。”
韩奶奶伸手把谢奚拉住了:“小奚,晚上下面冷,你身子娇,今天忙了一天了,就别下去了,坐着,奶奶给你倒杯温水暖暖胃。”
谢奚被韩奶奶拉着坐到了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温水。
这杯水谢奚喝的很艰难,因为韩奶奶是拉着他坐到那个女人旁边的,他喝水的时候女人一直毫不掩饰的在打量他。
目光直白而强烈,让人想忽视都难。
“你刚刚说你是韩严的朋友?”女人问他。
“嗯……”谢奚有些拘谨,嘴角勉强扬了扬,再次介绍了自己:“阿姨你好,我叫谢奚……”
女人嗤笑了声,抚弄着黄色的大波浪长发:“好朋友?你以为我眼瞎吗?就算几年不见,也改变不了他是我生出来的这个事实,他是我儿子,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在想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他看你那个眼神……呵,可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
“………”
谢奚没敢说话,他直觉韩严和他妈妈的关系并不好,不然怎么可能十年不见一面,平时也从未听他提起过这个人。
女人笑说:“别紧张啊,我又不会吃了你,脸色干嘛那么难看?”
谢奚勉强笑,小声说:“我就是今天太累了有点不在状态,我没有别的意思。”
这女人虽然笑着,可他却觉得瘆得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感觉她那笑容里面暗含着尖锐的利刃。
“嗤……”女人没说话,只是冷笑。笑声尖刺,就跟用指甲刮在铁板上那样让人觉得难受。
谢奚:“………”
这时,韩奶奶说:“你既然知道小奚是小严的什么人,那你说话就注意点。”
“哼,我也懒的管他这种事,他也是我儿子,我当然不会怎样给他,他开心爱跟谁就很谁谈,我自然不会反对。”女人一脸淡漠道:“我就是回来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的。”
谢奚松了口气,不管韩严跟他妈妈关系怎么样,终究是他妈妈,她不反对,对谢奚来说是一件好事。
但他也看出来了,这个人对韩严压根就没有母子感情,像对待陌生人那样的态度,说起韩严时,她虽然口口声声说“儿子”,但她眼里没有一丝感情和温度。
韩严很快就搬了一趟东西回来,他放下东西就又冲冲出去了。
谢奚很担心他,他起身道:“奶奶,我还是下去看看吧。”
说完不等韩奶奶反应就跑出去了。
楼梯间没有灯,他拿手机打开手电筒,走到二楼就遇到了搬第二次东西上来的韩严。
“笨蛋啊,这么黑,你怎么不开灯啊,这样很危险……”谢奚说到一半才想起韩严两手都搬着东西,哪里还有空手拿手机照明,他往嘴巴上拍了下,愧疚道:“我刚刚就该想到你拿不了手机照明的……”
还好韩严没事,不然他的心疼死,愧疚死。
韩严说:“我走惯了,虽然很黑,但我早就习惯了黑暗中走楼梯了,就算没有开灯,我能看得到路,摔不到。”
“那也危险,要是有个万一呢……”谢奚说,“走吧,我给你照灯,以后可不许不开灯走楼梯了,万一摔瘸了腿我就不要你了。”
“好啊,还是你最好了。”韩严在惨白色的手电筒下露出了一抹浅笑:老*都这么贴心的嘱咐了,我以后肯定不会了。”
“你别贫嘴……”谢奚哼哼道:“知道我好就更爱我点。”
韩严认真道:“已经很爱很爱很爱你了,爱早就已经满了,现在都快要溢出来了。”
谢奚乐了,笑嘻嘻道:“那就使劲漫出来吧,人家有水漫金山,看看你的爱能不能搞个水漫G市出来。”
“嗤……”韩严被他逗笑,“好冷的笑话。”
韩严嘴角扬的很大,深邃的双眸都眯成了两个月牙。
看到韩严终于笑开了,谢奚总算松了口气。
还能笑,还好还好。
回到屋里,韩严脸上唯一的一点笑容就收敛了。
将东西全部搬上来之后,韩严朝谢奚说:“去洗澡吧。”
谢奚点头:“嗯。”
谢奚看了韩严的妈妈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的坐在那里抽烟,他抿了抿唇,和韩奶奶说了声就回房拿了睡衣就去洗澡了。
等谢奚进了浴室,韩严才看向韩奶奶,“奶奶,已经很晚了,你也先回房去睡吧。”
“小严,你……”
“奶奶,你身体不好,医生说过的,你不能晚睡,你又不遵医嘱了,快点去睡。”韩严声音很温柔,但语气很强硬,态度不容置疑。
韩奶奶叹了口气,只能回房了。
客厅里一下子只剩下韩严和那个女人。
女人又点了根烟,吞云吐雾:“可以啊,眼光还行,那小子长的挺水灵的,穿的很不错,全是名牌,估计家里条件很好吧?”她笑的很刺眼:“怎么泡上的?”
说这话时,她眼里闪过精锐贪婪的光芒,似在算计着什么。
“滚。”韩严才不理她说什么,他冷漠的看着女人,面无表情的下逐客令。
女人说:“好歹我也是你妈,十年没见了,我屁股都没坐热,你就这样赶我走了?”
“滚。”韩严重复这个字,双目冰冷无情,不给她留一丝情面 ,“别逼我动手。”
“小严……”女人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她垂眸,叹道:“你以为我是故意抛弃你才走的吗?你知道的,那个男人有多狠毒,他每天都喝的烂醉,没有工作,整天混吃等死,还每天对我非打即骂,我如果不逃我就要活活被打死,难不成我就要留下来等死吗?我知道我丢下你离开是我的不对,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韩严下颚紧绷,双手攥紧,眉宇阴郁,情绪突然暴起,像只盛怒之下的猎豹:“我让你给我滚!”
浴室里,谢奚吓了跳,默默打开了花洒,利用水声掩盖了外面的声音,他不能听……韩严不希望他看到、听到的事情,他不能听。
“行,你现在情绪不太好,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和老太。”
女人走了,韩严暴怒的踢了沙发一脚,坐下狂躁的抓了一把脑袋,重复深呼吸,整整用了五分钟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些年,他早已经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情绪,能泰然自若的控制自己的真实想法不流于表面,可有些人有些事,总是轻而易举的撕开那层纸,将他心底黑暗、残暴、血腥的画面放出来,折磨他的心,折磨他的神经。
那个女人说的话他压根就不信,说的再怎么好听,也改变不了她本性就是个贪婪、糟糕至极、没有感情的烂女人。
以前还没跟人跑的时候,没有在乎过他,她还不是也一样是好吃懒做爱赌,天一早就出去赌,三更半夜才回家,整天混吃等死,没个正经工作,干两天就跑,他长到八岁他都没有得到过一个来自于母亲的拥抱,后来跟人跑了之后十年也没回来看过一眼,从未念及母子之情,现在回来说什么身不由己,鬼信?
他只想和过去道别,不想再和这些人有任何牵扯,可这些人非得不如他意。
谢奚洗完澡之后打开门悄悄看了眼,见那女人走了之后他才出来的。
“韩严……”谢奚见韩严捂头坐在那,他走过去,轻声问:“你没事吧?”
韩严抬起头看向他,勉强一笑:“我没事。”
他哪怕现在心情很糟糕,他也不想让谢奚担心自己,极力让自己露出一抹笑容。
双眼里全是红血丝,情绪深的让人猜不透,笑容那么勉强,怎么可能没事。
谢奚心疼道:“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倾诉,你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难受,有什么事我们都要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