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严出生至今,都没有一件能真正让他幸福开心的事,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能让他幸福的人,她又怎忍心不支持?
传宗接代虽重要,但韩严的幸福更重要,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不管这样的感情在世人眼里是否正常,是否悖德,韩奶奶的心愿都很简单——她只希望韩严能开心、幸福,除此之外就别无他求了。
谢奚再次惊讶的瞪大眼睛,下一秒,猛的伸手捂住嘴巴,及时止住喉咙里差点溢出来的尖叫声。
将那因兴奋的尖叫压回去后,谢奚瞬间就红了眼眶。
他捂嘴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肩膀还是因为跌宕的情绪而轻微颤抖着,他心脏热烈的跳动,神经疯狂的激颤,耳边一直回荡着韩奶奶那句话。
因为喜悦、激动、兴奋等的情绪接踵而来,一起撞得他脑子发晕,让他思绪也开始有点纷乱,满脑子都只剩一个念头——韩奶奶同意他和韩严在一起了!
韩严同样激奋,凸起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由内而外的兴奋抑制不住的疯狂的往外窜,他似是不敢相信的问韩奶奶:“奶奶的意思是,你同意了??”
韩奶奶看着他,笑眯眯的反问:“他那么好,你这般喜欢,我为什么不同意?”
韩严笑了,他肆意的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他用力的拥抱了韩奶奶:“奶奶,谢谢你!”
他红彤彤的眼眸看向洗手间,嘴角勾起一抹笑,里面那个人现在肯定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很激动很开心。
韩奶奶苍老粗哑的声音慈祥地说:“只要你喜欢,是男孩儿也好,是女孩儿也好,都好,只要你喜欢的,奶奶都会支持你,奶奶只希望你能开心,只要你开心,就都好。”
韩严没忍住,还是落了泪,他闭上眼睛,深深地拥抱眼前善解人意的老太太:“奶奶,我爱你……”
韩严抱着韩奶奶很久才松开,眼底的泪意已经被他压制了回去,他看着韩奶奶,郑重地又说了次:“谢谢奶奶。”
他本以为韩奶奶不会这么容易接受和谢奚的事。
他以为他们需要与她要周旋很久、他已经做好了劝服韩奶奶的打算,也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韩奶奶能这么心平气和的接受了他们的事,并真心祝福他们。
韩严知道韩奶奶都是为了能让他幸福,所以哪怕很不理解这份异于世俗的感情,也会真心支持他们,因此他很感动。
“谢啥。”韩奶奶笑的满脸的褶皱,握着韩严的手嘱咐:“以后好好待人家知道吗?绝对不可欺负他,要好好待他,更不能始乱终弃,要从一始终,更不可有异心……”韩奶奶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沉重:“你们互相喜欢是好的,但我看小奚他家里条件应该不错,一看就娇养着长大的,以后跟着咱们家这样的环境,会不会吃苦?”
“相处这么久,我看小奚也不是娇气的人,但问题是硬性条件摆在这,他吃的了苦,人家父母也不会同意让孩子跟着你吃苦吧?”
别的韩奶奶都不担心,她就担心以他们家这样的生活条件会亏待了谢奚。
谢奚往哪一站,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家里环境很好,从小锦衣玉食娇养着的,他们这样的家庭,明显和人家门不当户不对。
本来他们这样的情况就特殊了,还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家家里人会同意才怪吧?
韩奶奶免不了有些担心,若是人家不同意,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家条件摆在这了,就算再怎么努力改变也变不到哪里去了吧,毕竟没有出路也没有好的机会,更没有贵人相助。
韩严默了,谢奚家的条件他知道,他无数次送谢奚回家,站在高档的小区门口都会感觉到巨大的贫富差距,一个是高大气派的独栋别墅小区,一个是破旧惨败的居民楼,都是“家”,但差的却不只是一星半点,而是天镶地别。
谢奚是治安管理条件环境各方面都上等的高档区里呵护着养大的,他是鱼龙混杂、杂乱无章,完全没有任何治安管理可言的贫民窟里摸爬打滚长大的。
谢奚是温室里纯洁无瑕的粉桃花,他是沾染满身血污、拼尽全力生长的狗尾草,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他却从不自卑过,因为他知道谢奚不会嫌弃他,谢奚一直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现在韩奶奶这么一提,他倒是考虑起这个问题了。
谢奚不嫌弃他,是因为他喜欢他、甚至是崇拜着这样的他,但他喜欢和接受,不代表他的家庭就能接受他这样的人。
对谢奚来说,他是一个好人,是他信赖依赖的超级英雄,但在别人眼里,他这样的人,是很糟糕的一类人。
韩严抬眸,视线往洗手间那边看了一眼。
见韩严沉默,韩奶奶重重地叹了口气,心想韩严这一步不是那么好走了。
洗手间里,谢奚彻底待不住了,也不管会不会被说偷听,他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听到开门声,韩严抬头看向他。
韩奶奶也看向谢奚,老人家慈祥地朝他微笑。
谢奚顿了顿,红着脸继续走过去,在韩严身边坐下,没有一丝犹豫地就伸手握住韩严的手,犹如誓言般真诚、真挚地朝韩奶奶说:
“奶奶,你放心,我不娇气的,我,我可以吃苦的,我也不嫌弃韩严,我喜欢和他一起努力赚钱的感觉,我可以过这样的生活,我不觉得苦……”
跟韩奶奶坦白了,就相当于是见家长了,和以前不一样的身份谈话,谢奚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很羞赧,但他目视韩奶奶,每一个字都说的很坚定。
谢奚这番话俨然给了韩严最足的安全感以及决心。
前一秒,他不安,这一秒,他重新燃起了希望,心里也有了明亮的方向,想法更是无比地坚定了起来。
只要他们对彼此的感情是坚定的,那么别的困难就一定能迎刃而解。
韩严用力回握住谢奚的手,目光炯炯的盯着韩奶奶道:“奶奶你放心,我不会让他跟着我吃苦的!”
哪怕他再穷困,哪怕生活再拮据,他也会拼尽全力给谢奚想要的,不会让他跟着自己吃苦受累的。
韩严的眼眸很深很黑,浅薄的单眼皮下,黝黑的瞳孔里、是对未来的坚定与期翼。
谢奚用力回握韩严的手,嘴角上扬,在心里默默想着:和韩严在一起,他从不觉得苦……
“好。”见他们彼此这么有信心,韩奶奶就放心了,少年懵懂却真挚的爱意让她鼻酸落泪:“等等,奶奶有东西要给你。”
这话是对谢奚说的。
见韩奶奶小碎步进了房间,谢奚侧头看向韩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奶奶该不会是要给我什么传家宝吧?”
韩严听笑了,揉他脑袋:“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家没有什么传家宝。”
“说不定呢。”谢奚玩笑道,“韩奶奶藏着,你不知道的。”
重要的不是“传家宝”,重要的是韩奶奶对他的“认可”。
哪怕韩奶奶现在拿块小石子出来,说是传家宝,他也会小心翼翼的拱起来。
韩严笑道:“要有值钱的东西,早就换钱去了。”顿了顿,韩严道:“我们家以前有段时间很缺钱很缺钱,穷到我一度觉得自己拿个破碗就能上街乞讨去了。”
谢奚一愣,怔怔的看着他。
明明是一件很悲很苦的事,可他却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来,甚至是嘴角带着笑说的,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只是刻意的逼着自己忘记当初的那份痛苦的心情了?
谈起往事,这样的淡定与轻松,谢奚是做不到的,连伪装的做不到,如果现在跟他谈他过去在医院里发生的一些事,他可能刚开口就会泪流满面,因此他从不和别人提起这些事。
他想,很少有人能在提起悲痛的事时能微笑的,也不是不能释怀,也不是不想放下,而是真的忘不了当时的那份心情,不提时想不起,一提就红了眼眶。
谢奚很心疼,嘴巴一瘪就要哭:“韩严……”
韩严噗嗤笑道:“喂喂喂,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我不难过,我也没有在强颜欢笑,我当时并不难过的,虽然当时很穷,穷到吃一顿饿一顿,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这里一个补丁那里一个补丁,一双鞋子烂了又粘好了穿,穿烂了又继续粘,甚至要去捡报纸来做草稿纸算题,但是当时是我觉得自己终于解脱、终于自由了,所以那个时候的我真的特别特别的开心。”
开心到现在提起来都会觉得很庆幸,庆幸自己终于解脱了。
哪怕饿着肚子上街去捡别人不要的报纸回家,饿了就喝水充饥,勒紧裤腰带逼着自己集中精力学习,虽条件艰苦,但他那个时候真不觉得苦。
“哦。”见他表情不似说假,谢奚倒放心了些。
虽然他不知道韩严身上发生过什么,但他坚信,有一天韩严会自己告诉他的。
“没关系的,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谢奚嗓音很轻,很柔,天生带着股安抚人的魔力,他握着韩严的手,朝他笑的很阳光:“韩严,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