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丰年发现于源和陈音特别爱喝酒,边聊天边喝个不停,喝到最后都醉醺醺的了。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他问江站:“很晚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嗯。”
“那他们怎么办啊?我们送他们回去?”
“不用。”江站踹了于源一脚,“起来了,出去,给你们叫代驾。”
于源睁开眼睛,眨了眨,费劲的起身,然后伸手去拉比他更嘴的陈音。结果人没拉起来,他反倒是被拉的摔到陈音身上,脑袋一歪,搂着人家呼呼大睡了去。
陆丰年无奈笑了声:“我们送他们出去吧,醉成这样自己也走不了路了。”
江站满脸嫌弃:“行吧。”
于是一人架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走出了酒吧,叫了两个代驾,分别把他们塞了进去之后,陆丰年和江站也坐上了自己的车。
江站也喝了酒,有点晕了,所以陆丰年开车。
他喝的事果汁酒,酒精淡到忽略不计,于是他就开了回家。
回到家,他凑过去帮江站解开安全带,拍了拍他的脸:“醒醒,到家了。”
“唔……”
江站歪了歪头,没醒。陆丰年无奈,捏着他鼻子不让他呼吸,等他挣扎了才放开。
这人睡的跟死猪一样,没法,陆丰年只能下车,绕到副驾驶那边,打开车门,将江站背到背上,艰难的往里面走去。
他力气不小,但是背一个成年男子还是很费劲。
好不容易背到家门口了,开门又成了难题,他将江站丢到地上,开门,又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拖了进去。把他当拖把了。
这傻子看着是显瘦的那款,但力气居然那么大,体内究竟蕴含了多少的力量?
陆丰年将江站丢在客厅地上,自己先去浴室洗了个澡,等他洗完澡出来,江站还维持着那个动作躺在地板上。
看着有点可怜呢。
没忍住,他笑了声,然后走过去,扶起江站,拍他脸:“起来洗澡了,你不洗澡不准进房间睡觉,一身酒气,臭死了。”
江站没反应,张着嘴巴呼呼大睡。
“江站?”陆丰年又拍了他一下,“别装死,我知道你听得到我在说什么。”
江站还是没反应。
陆丰年眯了眯眼,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顿时就睁开了眼睛。
“此话当真?”江站咽了咽口水,目光直白的盯着他,异常火热。
“………”陆丰年翻了个大白眼。
江站刚刚确实是睡着了,但是在门口陆丰年把他当拖把拖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只是不想睁开眼睛而已,刚刚陆丰年一句话,顿时让他心痒难耐,想的发狂。
“年年,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江站见他不说话,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抓着他追问。
“是真的是真的。”陆丰年无奈道:“快去洗澡,我答应了的事情就会做到,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遵命,我马上去!”
江站哼着小曲蹦进了浴室,睡衣都忘了拿。
陆丰年无奈一笑,回房间坐床上,拿出手机刷新闻。
十分钟后,洗完澡的江站大喇喇的走了进来,钻上床搂紧陆丰年。
“年年……”
他语气暗示很明显,让他履行刚刚到承诺,别忘了。
陆丰年说:“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我明天早上七点半还要起床。”
江站看了下,已经十二点多块一点了,于是他只能泄了心思,扣着陆丰年说:“那下次。”又嘱咐:“你记得你答应过得。”
“记得。”
“那就好,睡吧。”
陆丰年斜眼看他:“穿睡衣去。”
“不用,这样凉快。”江站笑嘻嘻道,伸手关了灯。
“………”
…
自从那天晚上答应了江站那个事之后,他就天天缠着陆丰年讨要兑现承诺。
但是每次陆丰年都以有工作忙找借口应付过去了,加上他这阵子也忙着新的创业项目的事情,精力有限,也就没有强求。
直到他忙了一个礼拜,终于闲下来了,那天下午五点,他开着车去公司接陆丰年下班。
他准备带陆丰年在外面吃个晚饭,回到家,剩下的时间就全部用来好好“玩游戏”了。
他心痒难耐的想着,已经迫不及待了。
就是看着陆丰年从写字楼里面走出来,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样子,他直接就竖起了又长又笔直的桌球球杆了。
陆丰年一坐上车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低头一看,无语了:“我看我还是打车回去好了。”
“你敢!”江站哼了声,将冲动压了下去,问他:“想吃什么?今晚在外面吃,吃完就回家。”他笑的意味深长,“宝贝,你懂的。”
陆丰年:“………”他不懂,但是他自己答应的事情,跪着也要兑现承诺了。
“就吃猪脚饭吧,突然想吃猪脚饭了。”
“好。”
江站开着车,两人去吃了猪脚饭,吃完猪脚饭就开着车往家里去。眼看着离家越来越近了,陆丰年心跳就越来越快。
想到答应的事情,他就一阵的后悔,他为啥要答应这样的事呢?
哎,既然都答应了,那就只能实现了,不过那个人是江站,他相信讲准备不会让他受伤的。
停好车,江站握着他的手往他们的那栋楼走去,刚走到楼下,江站的手机突然就响了,他现在不想接任何人都电话,他想也不想就挂断了。
但是刚进了电梯,手机又响了,他还想挂断。
陆丰年说:“接吧,不接的话等下还要打来。”
那可不行,等下打来打扰了他们“玩游戏”,他会暴躁的想杀人。
江站接通了电话,是家里的崔阿姨打来的。
“喂,崔阿姨。”虽然这个时候被打电话来,情绪会不好,但是江站对长辈还是很尊敬的,他语气听不出一丝的不悦。
崔阿姨在电话那边着急道:“阿站,你快过来医院一趟,先生出车祸了,现在还在手术室里面动手术……”
“………”
江站一下子就握紧了手机,没能说出话来。
因为手机开的是扩音,陆丰年听到了,他摁了电梯下行,很快又到了一楼,他拉着呆滞的江站走出电梯,赶到停车的地方,将他塞进副驾驶,自己绕到驾驶座开车。
“别担心,会没事的……”陆丰年转动方向盘,来出了小区,边看路况边安慰:“有我在。”
江站紧紧攥着手机,侧头看向车窗外:“年年,我恨他,恨他背叛我妈背叛我们的家,更恨他那副恶心的嘴脸,恨他那些年的好丈夫好爸爸都是伪装,将我们骗的团团转,可是……可是……”江站哽咽了下:“我恨他,可是我从未想过让他去死啊。”
他恨江涛,和他断绝关系,互相不来往。但是,他从未想过让江涛去死的,不管以前的幸福美满是真是假,江涛都是他父亲,恨是很恨,讨厌也是真的讨厌,恶心他的做派也是真的恶心,但是他也从未想过诅咒他去死。
“我知道我知道。”陆丰年咽了咽口水,伸出一只手握住江站的手:“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会没事的,别多想,好不好?”
“嗯……”
一路上江站都没有在说话,下班高峰期,路上又堵车,陆丰年急的心烦意乱。
最后好不容易开到了医院,他拉着江站就直奔手术室。
江涛还在里面动手术,崔阿姨一个人守在外面。
因为江站爷爷奶奶不在本地城市,在别的城市的乡间别墅里养老,所以这件事也还没通知老人家。
崔阿姨哭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是司机给我打电话的,司机受了轻伤,现在已经去处理伤口了,先生伤的比较重……因为那车是从副驾驶那边撞过来的,那车是酒驾,开的又快,小车说一块玻璃直接从后背贯穿到前胸了,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
江站紧紧抿着唇,双手紧紧握着,一句话也没说。
陆丰年安慰了崔阿姨,又安慰江站,紧紧握着他的手,掰开,跟他十指紧扣,不让他戳自己的手心。
三人守着手术室,站累了就做到墙边的深蓝色排椅上。
期间陆丰年一直握着江站的手,江站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手术室的门。
崔阿姨在一旁不停的抹眼泪。
“年年,你说过祸害遗千年,像我这样的老天都不会让我死,他那么坏,比我坏那么多,那他肯定不会就这么死了,对吧?”江站突然出生,声音哑的不像话,就像含了口沙子一般。
陆丰年心酸道:“对的,祸害遗千年,他那么坏,背叛阿姨,背叛了婚姻家庭,出/轨,欺骗了你们这么多年,他那么坏,老天爷还要让他遭受终身孤独,失去了老婆,孩子也跟他不亲,无人陪伴在身边,那种滋味他还没有受到呢,所以他不会就这么死了。”
“嗯……”江站重复着他的话,“你说的对,他还没有承受他该承受的呢,不会死的……”
虽然这么说,但谁心里都没底,毕竟按照崔阿姨说的,那块玻璃可是从后背刺穿了整个胸口的,而且距离心脏极近,所以十分危险。
但现下,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在外面煎熬的等了三个多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崔阿姨立马扑过去抓着医生的胳膊询问。
江站也起身走了过去。他脸上紧绷着,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从他紧握着的手里,陆丰年知道他现在其实非常非常的紧张,他深怕会从医生口中听到不好的答案。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因为玻璃贯穿的位置太过于危险,离心脏仅有两厘米的距离。现在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还得重症监护室观察,暂时无法转到普通病房,伤口随时都会有恶化的可能。”
听着前半段,大家都松了口气,可听到了这后半段,内心突然又沉重了起来。
江父被推去了重症监护室,江站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盯着他看。
他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仪器,脸色巨惨白,呼吸幅度甚微,如果不是心电图在动,真的会让人以为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已经很晚了,江站抹了把脸,转头看向陆丰年:“回去吧。”
“啊?”陆丰年愣住。
江站说:“他现在在重症监护室,我们进不去,他也没醒,什么都做不了,留下来也没啥用,干陪着熬也不是办法,请个护工守着,崔阿姨也回去休息吧。”
崔阿姨怎么也不肯走,非得守着,最后还是被江站打了电话,让家里的另一个司机来把她带走了,也就是崔阿姨的丈夫。
崔阿姨被带走后,不一会请的人也到了,他一下子请了两个,轮流休息,这样就不会困住打瞌睡,能换着一直守着了。
江站又看了眼病房里的江涛,就牵着陆丰年离开了。
两人没回家,就在离医院最近的酒店开了间房。
陆丰年见江站一回房就躺床上,走过去把他拉了起来,抱着他说:“我们一起去冲凉吧。”
江站不想动,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起简单的冲了个凉,然后躺床上拥着,也睡不着。
江站看着天花板,突然问:“他不会有事的,对吧?”
“嗯。”陆丰年趴在他胸口上,认真的应着他。
“年年,你说我应该告诉我妈吗?他背叛了我妈,现在他们也离婚了,现在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互不相干互不打扰,生死各有命,我不应该告诉她的对吧?”江站很纠结,有些烦躁:“可是如果他就这么死了,我没有告诉我妈,她以后要是知道了,会怪我没告诉她,还是觉得我不告诉她是对的选择?”
“你想告诉她吗?就内心第一个反应,最真实的想法,你想告诉她吗?”
江站头疼的抱住脑袋:“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我想告诉她,但是我又不想告诉她,心里乱七八糟的,第一反应,我已经想不起来我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了,我只知道我现在很烦很乱。”
他抱住陆丰年,哽咽道:“年年,我该怎么办啊……”
陆丰年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因为这本就是个很纠结的问题。
他只能一下又一下的拍着江站的脊背安抚他。
陆丰年其实除了江站的父母离婚那天和六年前他高考之后的那次之外,他没见过江站哭过。
江站一哭,他整个人都不知所措了。但他现在不能慌,他认真的询问:“你觉得阿姨还爱他不?”
“肯定啊……爱了二十几年,怎么可能突然就不爱了,她直到知道那个人出轨前的一天都爱他爱的要命。”
他妈不是江涛,不会那么容易变心,她是真的做到了跟誓言那样,一直爱着对方,从未变过。
“如果你觉得她还爱,如果你怕出什么意外,会让她遗憾一辈子,那就告诉她。如果那就觉得告诉她了,她会触景伤情,这辈子都难以释怀,那就不要说,现在也不急,先等等嘛,相信不会有事的。”
没有医院的电话来,那就说明情况还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