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间我往屋子里瞟了一眼,多了很多之前没有的东西,倒不是小孩子的东西,老太太在没有摊牌之前这个小孩从来没有被带到这个屋子过,我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拿起堆在茶几上的保健品,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牌子,瓶身上也没有国家药监局的批准文号,电视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一株人参,更不用说挂在客厅墙上那超大的一个鹿角。
顿了几秒,我突然反应过来,大概知道李雅是怎么拿到老太太的银行卡的了。
立马拿出手机,仔细将屋子里能看到的地方都录了一段视频。
不由得感慨,这两个人真是伤口上长毒疮——坏到一块了。
麻利地办完事情后,我打电话给了一个检验科的朋友,拜托他帮我做一下亲子鉴定。
5
我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我以为就算孩子不是萧盛亲生的,至少也是从李雅肚子里出来的。
哈!居然都不是,这孩子和李雅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这小孩和老太太的亲缘鉴定吻合度却挺高,这说明这小孩确实流着萧家的血啊。
我看着面前的检测报告,久久不能回神,怎么说呢,我大概是突然间吃了一个大瓜。
这孩子该不会是老太太生的吧?!
怎么可能,我拍拍脑袋,她年事已高,怀孕的几率几乎等于零,更何况她哪里去找这个机会。
事情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和老太太有关系至少证明这孩子真的是她孙子,但是又和萧盛没关系?
所以这孩子哪里冒出来的?按照老太太的性格,不可能给亲戚养孙子养到想让他认祖归宗的癫狂程度,肯定是真的以为这是李雅和萧盛的孩子。
李雅呢?我皱着眉,她一定知道这不是萧盛的小孩,让老太太相信倒是简单,但是她哪里去找的一个真的有血缘关系的小孩?
我从拿到报告到现在,已经在咖啡厅坐了接近一个小时,把结婚时见到的亲戚想了一个遍,不现实啊,萧盛是独子,老太太也没有其他姊妹。
我揉了揉脑袋,反正这小孩不可能凭空出现,总有来头。
打开手机,我突然想和萧盛打电话说一下这个事情,拨号键却又迟迟没有按下。
我在犹豫,他还不知道,他可能也以为这小孩就是他的,可是我如果把这个事情告诉他了,他就能很轻易地做出选择了。
我想,这是一次机会,绝好的机会,我还是想要知道他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但我这样的行为是欺骗,是不信任的试探。
犹豫半晌,我放下了手机,试吧!我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6
等我回到家,萧盛已经在卧室哄女儿睡觉了,我靠在卧室门口,静静看着他小心翼翼抱着女儿,他平时总是板着一张脸,生人勿近的样子,在此刻却像是化开的坚冰,像水一般柔和。
鬼使神差的,我开口轻声问:“老公,你觉得我们的结局会是怎么样的?”
萧盛闻声转头看了我一眼,把女儿轻柔地放到摇篮上,走近我:“诗诗,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而已。”我心里装了事,不敢同他对视,索性直接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口。
他摸了摸我的头,声音柔和得像风:“我们不会有结局,死亡也不会将我们分开,就算化作尘埃,直到宇宙的尽头我也爱你,忠诚于你。”
“所以,诗诗,永远不要欺骗我。”
明明是那么让人满意的回答,我只觉得脑袋发懵,不同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回响。
告诉他吧,没有欺骗,坦诚地面对他。
不要告诉他,话语是最不可信的东西。
“老公,我其实…”我抬起头对上他灰黑色的瞳孔,话到嘴边又拐了弯,“那就证明给我看。”
“好。”他言简意赅地答应,低头轻吻我的额头。
我想,没什么不能去证明的,这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7
萧盛每个月的月初给老太太转生活费,我估摸着李雅和老太太应该快要沉不住气了,没有多打的钱,以她们那个消费水平,应该撑不了多久。
这是个好机会,人在慌乱的时候总会露出一些马脚,我没有办法直接寻求萧盛的帮助去调查孩子的事情,老太太更是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看来只能通过李雅了。
等萧盛上班后,我约了大学时期的室友阿绵见一面,她是个狂热追星族,现在自己做自媒体,当了一个小狗仔,我觉得有些事还是要交给专业人士来完成。
“诗诗,我在这里!”还没等我走近,她就热情地向我挥手。
她戴着口罩和墨镜,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还是有点像那个样子。
还没有等到我完全坐下,她神神秘秘地凑近我,一副做贼的样子:“诗诗,你来找我,你老公该不会……”
我推开她:“不是,不是我老公的事,我这次找你是想让你帮我跟踪一个人。”我打开手机向她展示了李雅的照片。
“啊,和你老公没关系,那你跟她干嘛。”她有些惊讶,但也没有深究。
“就这一段时间,你看看她接触了什么人,你知道的,越是详细越好,劳务费我一定给到满意。”
她自信地拍拍胸脯:“没问题,我的大客户。”
8
一周之后,我接到了阿绵的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诗诗,头两天我跟着她什么都没有发现,她最多遛遛娃,直到第三天,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她居然半夜出了门,和一个男的在小区偏僻的地方偷摸见面,两个人气氛不太对,那个男的情绪一直很激动,一直和李雅拉扯,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到了一些,应该是向李雅要钱。”
“那你查到那个男的的信息了吗?”我皱着眉,看来这个男的是个关键线索,停了钱就火急火燎上门要了,之前李雅肯定没少给他拿钱。
“那是当然,我跟踪了这个男的,他住在城南那边的一个酒店里,住得可不便宜,我问了酒店打扫卫生的阿姨,那个男的是常住,而且说话口音挺重的,应该不是本地人。”她语速很快,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大堆。
“好,我知道了,谢谢阿绵。”
挂断电话,打开阿绵给我发的邮件,里面有李雅和那个男的见面的照片和酒店房间号。
看照片,这男的年纪应该够当李雅她爸了,我揉了揉眉心,我得去见这个男的一面,他和李雅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住在这个酒店花销也不简单,能直接找上门要钱,估计现在也是山穷水尽了,看来是能用钱解决的事。
9
我学着阿绵的样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不确定那个男的是否认得出我,当然,我更不想他记得我的脸。
“你好,你的外卖到了。”我敲了敲门,没人应声,等了几秒,加大敲门的力度,又重复了一遍。
“艹,哪个**!”门被猛地拉开,那男的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面色不善地盯着我。
我快速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大约五六十岁,穿着皱巴巴的白色汗衫,手很糙,看起来像是常年干体力活的,但腕上戴了一只看起来很违和的名表。
“你他妈是哪个?”他的普通话不太标准,脾气也很冲。
“你的财神爷啊,给你送钱来了。”我晃了晃手提袋,故意露出一些,好让他看清楚里面装的什么。
他斜着眼,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语气却一瞬间变好了很多:“你到底想爪子,好生说。”
“酒店对面的棋牌室,收拾好过来,我保证你会满意。”说完,我转身离开,我不太想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太久,有些事在越杂乱的地方说越好。
等我刚坐下没几分钟,他就推门而入,换了一身行头,这大金链子配上膨胀的肚子,暴发户气质拉满。
“直接说,想爪子,好多钱。”他在我对面坐下,二郎腿翘得挺自然。
我用指甲轻轻敲击着桌子,递给他一支烟,他自然地接过,点燃。
“给李雅打个电话,我想问她几个问题。”
他的神情立马戒备起来,叼着烟的嘴角向下弯了几分,语气充满了警惕:“你怎么晓得那个婆娘的,你是干啥子的?”
“对面的酒店不便宜吧,你住的还是套房,一通电话而已,说什么,说不说,不都是取决于李雅嘛,和你没有关系不是吗?”
我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转头看了一眼富丽堂皇的酒店,又看向那张表情不断松动的脸,他一定会同意的,他能半夜追到李雅那里要钱,李雅又给不出来钱,舒服的日子过惯了,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我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半晌,他挑了挑眉:“你准备给多少?”
“一万五?”
“我和李雅关系可不一般哈,我这电话打过去可不得了。”他举起手机朝我晃了晃,眼睛放光。
我示意他继续说。
“加五千,什么都帮你问。”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我懒得和他掰扯。
“可以,打吧。”这些钱倒是无所谓,到最后都会让李雅吐出来的。
10
我默默按下录音笔,电话接通得很快,几乎是秒接,还没等那个男的开口,李雅压低了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出来。
“余国强,你有病是不是,白天不要给我打电话听不懂是不是,我跟你说了没钱!没钱!”
我将打好的问题递给他,他看了一眼屏幕,嗓门立马洪亮起来:“你怎么可能没钱,老太婆总有钱,给我搞点!”
“没有就是没有,老太婆只有那一张卡,你别想了,我早就试过了,你他妈能不能消停几天。”
“再给老太婆整点补品,把她棺材本搞来,我就不信她没藏,你没本事而已!”
说完,他抬头,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我怎么知道这个事。
“你搞那些垃圾,老子现在那里还有一堆,老太婆早就不上这个当了,傻逼东西跟我说她活到一百就行,吃太多了不好,再给我打电话就拉黑。”李雅的声音就算压这么低,也尽显尖利,和平时柔柔弱弱的样子可不搭边。
“多久,我问你多久,我要钱!我要钱!”
“妈的,最迟这个月底,我就不信有人还能逼死自己妈,挂了,也别晚上跑过来找老子。”
见李雅要挂,我轻点两下屏幕,提醒余国强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有问。
“哎哎,等到起!我可跟你说清楚,拿不到钱,你就等着鱼死网破,小孩你也别想留着,你也不要逼我!”
李雅像一只炸毛的猫,声音变得尖细起来:
“妈的,好啊,破呗,老子天天装得都要烦死了,整天就知道哭哭哭,早点把你那赔钱货拿回去,不然总有一天给你整死,妈的,神经病!”
“嘟”的一声电话挂断。
我拿回手机,若有所思地又打量了一番坐在我面前的男人,孩子是他的?还是他哪里弄来的?
“钱。”他挺直了腰板,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银行名称加开户行,姓名,卡号,电话号码都写好,先打一半,另一半会在一个小时之内打过去。”我递给他纸笔,本来也没有打算直接交给他现金。
他拿起纸,没有马上下笔,撇了撇嘴:“那么麻烦吗”
确实不需要那么麻烦,但是我需要更多信息:“是,这笔钱我会用公司而不是我个人的名义打过去,我也不想被发现和你有私人交易,况且给钱的都不嫌麻烦,你收钱的人还需要那么多问题吗?”
“哟,大老板哦~”他慢条斯理地写下信息,语气之中带着威胁的意味,“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但我这人谈生意讲信用,李雅是我的长期合作伙伴,希望你不要破坏我们之间的信任。”
我接过那页纸,连抬眼再看他都懒得:“你走出这道门会收到第一笔钱,请吧。”
他立马起身,装模作样拍拍衣袖:“有缘再见。”
我关闭录音笔,看着他收到钱兴奋走远的身影,开始整理今天得到的信息,李雅确实是用保健品来骗到老太太的卡,和这个余国强是一伙的。
这个月底之前她就会撺掇老太太搞些事情,我得在那之前搞清楚所有,最重要的是,那个小孩和余国强脱不了关系。
我从包里拿出密封袋,小心地将余国强刚刚抽的烟头收到袋子里面,和他什么关系,靠科学手段验证更快。
安排好检测之后,我看着纸上的信息,他这张卡是在X市X镇上开的,刚刚好,这个地方离萧盛老家最多十公里,我不信有那么凑巧的事。
我有种莫名的直觉,在那个地方,我或许可以得到全部事情的真相。
11
本来是想赶在萧盛下班之前赶回去的,但等我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在书房办公了。
“月嫂说,你今天出门很早,诗诗,最近你好像很忙。”他看着电脑屏幕,连头都没有抬,明明是陈述的语气,我却听到了疑问。
我把椅子拉到他身边坐下,挽住他的手臂:“没什么事,就我最近想出门多转转,放松一下心情而已。”
萧盛合上电脑,转头看着我:“诗诗,我会努力赚钱的,妈那边我也会好好处理,不会让她再来打扰你,好吗?”
我接不上话,只觉得心酸,我遇到萧盛的时候刚刚是他投资失败那年,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就像是无家可归的小狗,明明就快要撑不下去了,却对每一个路过的说,没事,我很好,再转身自己抹泪。
李雅对他的伤害是不小的,他一直都很聪明,我问过他,为什么当时要主动和李雅提分手。
他想得很简单,只是不想喜欢的人和自己一起吃苦,可惜没想到李雅早就找好了下家,盘算着怎么才能甩掉他这个累赘。
他的母亲只盼着他成功,接受不了他的失败,可能从来没有想过,他一步步从那个乡村走到今天,到底付出了多少。
所以,他一直很怕没钱,跟我在一起之后更是拼命工作,我和他能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
“好,我知道你会做到的。”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轻声回应,却始终不敢望向他。
12
在开了三个小时左右的车之后,我到了余国强开户的那个镇。
但是这镇上那么多人,我也总不可能一个个去问有没有人认识他,这无疑是大海捞针。
我想到了一个快捷的途径,兜兜转转找到镇上的快递点,我打电话问过了,周围几个乡的快递都在这里取,是附近唯一的网点。
但我不能直接给余国强打电话,毕竟才见过面,怕他听出我的声音。
我随便从网点找个小哥,做了笔小交易,他同意帮我打这通电话。
“你好,请问是余国强先生吗,我们这边是x镇点,你有个快递到了,好几天了,请你尽快来取一下,我们三天退回。”
余国强的声音像是没有睡醒,或许是酒喝多了:“啥子快递,老子不要!”
我向小哥示意继续说。
“先生,我看了一下,是贵重物品,保了价的,应该不便宜,可能是商家邮错了,你看你是先确定一下吗?”
“……贵重啊,那你等到起,我喊屋头人来看看,你放好哈,少给我整坏了!”
电话被挂断,我就知道余国强一定会要,这便宜他能不占?
谢过小哥后,我回到车里,等着余国强叫的人来。
不过来得真慢,直到下午四点钟左右,我才终于看见了。
13
一个浑身上下布满泥土,灰扑扑的中年妇女到了网点门口,她的头发乱糟糟地一把盘起,看身形还挺苗条。
她怯生生向里张望,也不敢开口问人,只等着人看到她,问她干嘛,她才开口,小心翼翼地问:“我来拿余国强的快递,你可以帮我拿哈不?”
我下车走到她身边:“你好,请问你过来拿余国强的东西吗?”
她闻声转过头来,快速抬头瞥了一眼我,又把头低下去,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我却当场愣在原地,瞳孔极剧地扩大,又缓慢地缩小。
她的脸!
天!
简直和萧盛如出一辙,萧盛要是个女生就一定长这样。
巨大的信息量在我脑海炸开,所以,她是老太太和余国强生的孩子?
那么那个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只能是她的孩子。
这可真是荒唐至极!
“你好,我想拿余国强的快递。”见我没有反应,她又小声重复了一遍。
我从震惊中抽离出来:“哦哦,请你跟我到这边来,贵重物品是放到那个小车后备箱的。”
我想和她聊聊。
她跟着我走到后备箱,我把一早准备的酒拿出来:“你好,因为这个比较贵,所以我想确认一下你的身份证,实名制取出。”
“啊,我没带身份证,我给他打个电话嘛,你接哈,他跟你说。”她明显地慌张,掏出老人机就要给余国强打电话。
我连忙制止:“不用那么麻烦,你就跟我说下你是他的谁,名字,电话号码是什么,我看看对不对得上就晓得了”
“哦,好。”
“我叫余芳,是他老婆,电话是****”她缓慢开口,一句话又给我定在原地。
老婆?!
什么情况,她是余国强的老婆?余国强和老太太差不多年岁,怎么会是她的老公?
“对不起,我冒昧请问一下,余先生年纪和你差太多了吧,希望你不要欺骗我。”
我有些难以置信,又追问了一遍。
她尴尬地笑笑,眼神闪躲:“我就是他老婆,你不信可以问他。”
我重新将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虽然看出来是常年做农活,皮肤黝黑,有些岁月的痕迹,但是和余国强也相差太远了。
“我信你,只是余先生和我公司有些联系,是我们大客户,我总要慎重些。”我话锋一转,看来现在得换个套路才能从她嘴里套出更多信息。
“你是他老板吗?”她有些局促,不安地用手捏着自己的衣角。
“我只是和他有些生意来往,不然怎么会亲自过来送酒。”我掏出手机,向她展示了公司向余国强转账的记录。
她看了一眼,态度变得更是恭敬:“谢谢哈,那我就拿走了。”
我可没想这么简单放她走:“你等下,上车来,你是余先生的爱人也是我们的大客户,我总不能亏了你。”
她望了一眼车,拍拍衣服抱起酒:“我就不坐了,我这身不要给你整脏了,回去还要喂猪就先走了。”
我一把拉住她,语气冷了几分:“你这是不给我面子,看来余先生看不起我们这种小公司哈。”
果然有效。
她停下动作,慌乱地搓了搓手:“哪里哪里,我怎么会,就是怕给你整脏了”
不用再说了,我拉住她,打开副驾驶的门:“聊两句而已,我再给你拿个东西”
14
我坐上车,她在旁边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缩在一起,尽量减少和车的接触面积。
“不用那么紧张,我就是和你拉几句家常,我们和余先生关系好得很,也不能和他老婆生疏了啊。”纯粹瞎扯,但是我知道她会信。
“你是怎么和余先生认识的?你还跟他一个姓,真的是天赐良缘哈。”
她捏着衣角,笑得有些苦涩:“我是他捡来的,啥子天赐良缘哦,我从记事起就跟到他了。”
捡到的?
“冒昧了哈,余先生经常提起你和孩子,看来也是很爱你的。”我观察着她的表情。
说到孩子,她的表情微变,有些迫切地问:“你见过我儿子吗,他怎么样,有没有吃好穿好,乖不乖?”
我皱了皱眉,她难道没有见过那个小孩?
“你孩子你应该最清楚嘛。”
她叹了一口气,情绪低落起来,垂着头,眼泪滴落在腿上。
“一出生就抱走了,我再也没看到过了,问他,他也不说,我真的很想我的娃儿。”
我递过去纸巾,轻轻拍拍她的肩:“可能是有些原因嘛,你和余先生好好沟通,要是愿意,可以和我说说嘛,到时候我可以给你寄点孩子的照片。”
“真的吗?你可以给我寄孩子的照片?!”她的眼睛瞬间放光,希冀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可以和我说说,你和余先生怎么回事吗,我也好帮你嘛……”
她看起来有些犹豫,反复揉搓衣角,叹了一口气:
“他说我是他捡来的,给他当媳妇的,我其实记得一些事情,我记得我妈,虽然记不清她的样子了,但是记得当时撕心裂肺地哭,我长大了一些就晓得了,应该是我妈把我卖给他的,他有次喝醉了酒骂我是个赔钱货,肚子里不出崽,浪费他五千块钱,我对他没得啥子感情,我只是想我娃儿,他真的是我唯一的盼头,哪晓得,一生下来就没见过了,三年了啊,我真的想他啊,他又不告诉我孩子在哪里,我又没得文化,就记性好,就是记性太好了,真的天天想啊,忘不掉啊,我名字都想好了,娃娃就叫萧希。”
我帮她擦泪,想要消化这些信息,但真的难以相信,面前这个女人居然是萧盛的亲姐姐,虽然很不合理,但是一想到萧盛他妈,又觉得这事她倒是做得出来。
真是开了眼了,荒唐极了。
“为什么姓萧呢?你怎么知道这个姓?”按道理她应该不记得这个姓。
她抹干眼泪,想到她的孩子,目光很柔和:“余国强之前喝醉了酒,说萧家那个儿子踩了狗屎运,发达了,又是名牌大学还是开车回来的,我虽然不晓得他讲的哪个,我也不认识,但是我想,我娃儿要是也像这个人那么优秀就好了,一定可以过得很好,离开这里,就算再也见不到他,我也心甘情愿。”
我一时间无法开口,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安慰她。
“你是个好人,求求你,得空给我寄几张孩子照片,我真的想见他。”
“好,我一定。”我靠近她,轻轻拥抱了她一下,顺手带下她的一根头发。
我从手包里拿出常年戴在身上的玉镯子,是我妈给我的,我嫁妆的一部分,此刻我也找不到其他东西给她,我只想尽可能地给她些什么。
我将她的手拉起来,给她戴上,她又脱下说太过贵重,我强制性给她戴上:“礼物而已,你收好,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她哭得很凶,那玉镯子和她布满老茧和细小伤口的手很不相配。
向我再三道过谢之后,我开车送她到村子口,看着她抱着酒,微微驼着背,走在黄土路上远去的身影,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
她本来不该如此。
她的母亲卖了她,她的丈夫又卖了她的孩子。
她的一生只值五千块。
15
开车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萧盛在等我,见我回来连忙热好了饭菜。
“诗诗,来吃点,女儿睡了,你等会再去看她吧。”他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拉住我的手。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萧盛,又想起他的姐姐,那个生来就被抛弃的女人。
萧盛总会知道这些事情的,他小时候体弱,成绩又好,同村的小孩子总爱欺负他,他一直很羡慕有兄弟姐妹的小孩子,可以相互支持。
可是现在对他来说,变成了极其残忍的一件事情,他怎么去接受啊,自己是踩在亲姐姐身上活下来的。
我紧紧抱住他,再也抑制不住眼泪。
“诗诗,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瞬间焦急,回抱住我。
我摇摇头,说不出来,真的说不出来。
半晌,我松开萧盛,轻声说:“老公,我也是你的支撑。任何时候都会是。”
他摸摸我的头,语气温柔:“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
又过了几日,我拿到了全部的检测报告,将手里全部证据整理了一遍。
什么都不用做了,我现在只需要等待李雅发难,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16
是一个星期天的夜晚,我同萧盛刚把小女儿哄睡,就接到民警打来的电话。
“请问是萧盛先生吗?萧华女士是你的母亲吗?她现在人在阳台情绪激动,情况紧急,请尽快赶过来!”
“马上,是的,我是她儿子,警察同志请安抚好她!”萧盛挂断电话,马上起身拿钥匙准备出门。
我也有些慌了,但是心里面也明白,他妈在这个时候要跳楼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来好戏开场了。
“我和你一起。”我叫住萧盛,不知道哪里来的恐慌,声线都在颤抖。
萧盛转身看向我,犹豫一瞬,点头答应。
等我们慌慌张张赶到的时候,楼下早就围满了居民,消防气垫也铺好了,抬头望去,老太太跨坐在六楼阳台防护栏上,半条腿都在外面。
老式小区没有电梯,我和萧盛尽可能快地冲上去,一进到房间就看到几个警察站在客厅,李雅朝着阳台跪在地上,哭得泪流满面求老太太不要想不开。
“萧老太太,你儿子来了,你下来看看他!”一个有点上了年纪的警察看萧盛来了,急忙给他让出位置。
老太太固执地偏过头去,一言不发,李雅反应挺快,看到萧盛那一秒就从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又跪在萧盛旁边:
“盛哥,求你了,劝劝妈吧,她那么大年纪了,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萧盛后退半步,瞥了一眼李雅,看向老太太:“妈,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商量,你不要想不开,我们可以好好说。”
老太太转过头,看到我的身影,冷哼一声:“还把她带来,我看你盼着我早点死!”
我站在萧盛身边,这是从李雅那次登门后,我再一次看见她和老太太。
如今再看,感觉也完全不一样了,她们两个真该死。
“妈,我怎么可能盼着你死,你长命百岁才好,现在正是你要享福的时候,快下来吧。”萧盛边讲边缓慢地向前挪动。
“你给我站那,我是你妈,你舍不得你那点钱?你现在就给我离婚,让我孙子认祖归宗,没什么好商量的!”老太太喝住萧盛,盛气凌人地指着我。
我心里冷笑,看来今天这场目的就是想用命来逼迫萧盛,我看着萧盛的背影,他还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他知道所有,这个选择就太过容易,我要看到他对我的感情,他对我的决心。
现在,就是他向我证明的一刻,彻底地,做出选择的那一刻。
但,毕竟是他的母亲,如此两难的境地,换作我,也无法轻轻松松作出选择。
17
萧盛沉默良久,放在右侧的手紧握成拳。
“妈,我不想和岳诗分开,但是我可以不再限制你卡里面的钱。”这是他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你真是被迷了心了啊,我还不如早点去见你爸,我这辈子苦啊,十几年啊,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啊,现在我这条老命不重要了啊!”老太太的情绪突然变得异常激动,身体在栏杆上摇晃。
“老太太,你冷静冷静,我们警察会帮助你们解决问题的。”年纪稍大一些警察忙稳住老太太,虽然有铺气垫,但毕竟老太太年纪大了,真的要摔下去,后果难料。
“同志,你过来一下。”他伸手把萧盛拉到后面,和我站到一起。
“你们夫妻要不商量先答应老太太的要求,等把人劝下来再说,毕竟人命关天,你们怎么想都是后面的事。”
我倒是想她扶不稳,转头看向坐在围栏的老太太和跪在地上不停流泪的李雅,真是演得一出好戏,我看向萧盛的侧脸,他抿着唇,眉头紧紧皱着,我和他都清楚,老太太不达目的不罢休,这一次被劝下来,没有如她的愿,就会有第二次。
我试探着开口:“萧盛,要不答应你妈妈的要求,你和我离婚吧。”
萧盛转身,看着我不言语,我也没什么再同他好说的,现在这件事已经走到绝路了。
可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紧张,低着头,手难以控制地颤抖,脑子里不断回响着一句话,这或许是我和他故事的最后一幕。
“岳诗,你不能放弃我。”
萧盛抬起我的头,他的语气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18
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下意识地转头:“没路了,萧盛,你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妈去送死吧。”
“警察同志,我可以处理好这件事。”话音刚落,萧盛转身大步向阳台走去。
“唉,小伙子,不要刺激老太太啊!”警察伸手没能拉住他,我不自觉地瞳孔放大,他要干什么!
“你不许过来,信不信我马上跳下去,萧盛,你这是逼我死啊!!”老太太双手撑住栏杆,拼命摇晃。
“盛哥,不要,你就听妈的吧!”李雅看着大步靠近的萧盛,慌了神,连滚带爬地拉住萧盛的腿,大声哭喊。
萧盛停在原地,低头俯视着李雅:“你这妈可叫得真顺。”
稍微使劲,一脚踢开了她。
李雅猛得跌坐在地上,估计也没有想到萧盛会直接把踹开,有些愣神。
萧盛走到阳台,老太太作势就要向下跳,几乎就要掉下去了。
这个场面,连我都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心跳加快。
“妈,你可以跳,等你跳了,我就断掉那个孩子一切费用,这个房子我也会收回去,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他就不要想好好过。”
“你今天跳下去要是成了植物人,我也会好好服侍你,我也不会放过那个小孩,我动用我所有的资源和能力处处限制针对他,你到时候就好好看着你宝贝大孙子怎么活得连狗都不如,或许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你也了解我,我说到做到。”
萧盛目光深沉,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老太太不可置信地看着萧盛,气得浑身颤抖,指着萧盛半晌说不出来话,最后咬牙切齿憋出几句:“你………敢,你敢!!”
萧盛后退一步,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妈,你的养育之恩我永远不会忘,你如果愿意,可以直接拿刀杀了我,你永远都是我的母亲,但是我说的话一定会实现,萧家的后现在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要他生还是死,你自己选吧。”
不等老太太回话,萧盛转身直接离开,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拉住我的手,站定,就那样直勾勾看着他妈。
他做出了选择。
我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在那一刻平复。
半晌,阳台传来撕心裂肺的大哭。
“萧盛!你就是一个白眼狼啊啊,我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儿子!!”
19
老太太还是下来了,李雅很快冲上去扶住老太太坐在沙发上,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两个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互相安慰。
“妈,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我没用啊……”李雅哭得很凶,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亲妈。
我扯了扯萧盛的袖子,轻声说:“你遗嘱立好了吗?”
他习惯性地摩挲我的手,是安抚的意思:“弄好了,在公证期了,你要是想查可以随时,不要担心,诗诗,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刚刚如果老太太真的跳下去了怎么办,你可能会后悔一辈子。”我看向那边的母女情深的角落,我也没想到萧盛会用这样极端的办法。
“诗诗,任何人做错事都应该付出代价,你是我认定的伴侣,我们是要相互支撑一辈子的人,我爱你,所以我永远是你和我家人之间的防护墙,我不会伤害你,我妈妈也不行,我今天如果做错了,我也愿意付出代价。”
萧盛很严肃,和当时说结婚誓词一样严肃。
我却半天说不出来什么,我太心虚了,愧疚感席卷了我全身。
是时候告诉他真相了。
20
我请几个警察同志再待一会,等下好直接带走某些人。
我拉着萧盛走到客厅中央,在她们两个跟前站定,看看她们现在这相亲相爱的样子,真的讽刺。
“老太太,我前几天去了x镇,遇到了一个人,你要不猜猜是谁?”
听到x镇,两人的脸色都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给我滚出去,死狐狸精,滚!”老太太嘴上饶不了人,抬起手指着我,语气冲得很。
“李雅,要不你猜猜,我遇到了谁?”我望向李雅,她同老太太一样,怨恨地盯着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和妈已经够可怜了,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她嘴一瘪,眼泪就掉了下来,配上柔柔弱弱的声音,直让我反胃。
我可没什么耐心,和她们两个在兜兜转转地绕。
“李雅,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先全盘托出,我或许会劝萧盛和你签谅解书,你要是想进去待几年也行。”
当然,骗她的。
“说、我能说什么……说我们娘仨怎么快活不下去了吗?”她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余国强,认识吗?他这个人啊,不是一个可靠的合作对象,你猜我用了多少钱就让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告诉我呢?”
“李雅,他抓住机会了,你呢,他可是把什么都推在你身上了,你要为了他背这个锅吗?”
李雅的脸色瞬间煞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泪也不流了,手倒是抖起来了。
老太太的神情更是精彩,看起来比李雅还慌张。
“不……我不认识。”
死鸭子嘴硬。
我从包里拿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余国强,你有病是不是…….”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在场的每一个的耳朵里面。
李雅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向我扑过来,想抢我手里的录音笔。
萧盛眼疾手快地推开她,挡在我面前。
她被重重推倒在地,平时娇娇柔柔的样子全没了,声音尖细刺耳。
“岳诗,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我躲在萧盛身后,探出头:“给你三秒钟,刚刚我说的话还算数。”
“3——”
“2——”
“我说,我说!”
“是余国强逼我做的,他之前想来问妈要钱,他第一次找来的时候是三年前,是我给他开的门,当时,我也是被鬼迷心窍的,竟然听信了他的话,他说可以凭我肚子的孩子以后向萧盛要钱,之后,我们就故意让妈遇到我,老太太想要嫡出的孩子,所以就等你生,是他逼我的,我本来都不想做了,想带着孩子走的,可是他说他等不了那么久,就逼我去骗妈,买他的保健品,拿到妈的卡,我不做,他就要伤害我的孩子啊,我害怕啊,我真的不想孩子受到伤害。”
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真的为了孩子忍辱负重的好母亲。
但看向我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老太太这时也回过味来了:“你骗我?这些根本不是什么延年益寿的好东西!”
“妈!妈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你就原谅我吧,我不想坐牢,你看在孙子的面子上,原谅我吧!”
李雅跪在地上,抱住老太太的腿,痛哭流涕,她自己比谁都清楚,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可以得到受害人的谅解,不提起诉讼。
“你个狗东西,居然敢骗我,我打死你!”老太太刚刚一肚子怨气还无处发泄,现在又到这一茬,直接举起沙发边的供的假灵芝向李雅头上砸去,没有章法地乱打。
一时间,破碎的灵芝四处飞溅,警察急忙上前阻拦,老太太像是发了疯,愣是按不住,场面极其混乱。
我心情倒是好得不得了,现在这样才对嘛。
21
可我不喜欢她不说实话的样子,又一次按下播放键。
李雅又想扑过来,民警瞬间控制她。
录音播放完毕,我俯下身:“李雅,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哦,你好像也不是被逼的,我都提醒过你了,要说实话啊。”
她目眦尽裂,狠狠地瞪着我。
老太太猛地从后面伸出手来,一把抓住李雅的头发,迫使她后仰:“那不是我孙子?你个贱人,你给我说清楚!”
“啊啊啊,死老太婆,放开我!”李雅发出一阵惨叫,奋力挣扎想要摆脱老太太。
刚刚还叫妈,现在就是死老太婆了,真是脆弱的母女情啊。
民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拉开,两人都衣衫不整,像是两个女疯子。
李雅被戴上了铐子,诈骗的事实已成定局。
“岳诗,我不会放过你的!”李雅咬着牙,看起来想把我嚼了。
我凑近她:“错了,是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好好等着。”
萧盛和警察交谈片刻,几名警察交接过后,在屋子里展开了搜寻,把赃物带回警局调查。
22
闹剧结束,李雅被警察带走审问,老太太一个人坐在乱成一团沙发上大哭:“我的命啊,怎么那么苦啊,啊啊……”
萧盛默默收拾好残局,放了一杯水在老太太面前:“妈,早点休息,我和诗诗先走了。”
我拉住萧盛:“还有件事更重要。”
“老太太,比起李雅,你可能更熟悉余国强吧?”
老太太猛地看向我:“你想说什么?”
我把包里整理的亲子鉴定整齐地摆在茶几上:“那个小孩,确实是你孙子,只是他不是萧盛的儿子,是你女儿的儿子。”
“你该不会忘了吧,你亲手卖掉的小孩。”
“你他妈胡说八道些什么,一堆破纸而已!”老太太发狂地把桌面上的报告拿起来撕碎,行为之癫狂。
她将碎纸砸向我,嘴里叫骂着:“我真的倒了八辈子霉,碰上你个死婆娘,诱惑我儿子不说,现在又想来污蔑我,妈的,贱女人!给我滚出去!给我去死!”
萧盛看向我,他有些不敢相信:“诗诗,到底怎么回事?”
我拉住他的手:“这件事,不应该由我来说。”
“说个屁,给我滚!”老太太走上前来,抓住我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扯着我想向走。
萧盛握住老太太的胳膊,脸色已经很不对劲了,他很生气,在压制。
“妈,到底怎么回事?”
老太太像是没有听到,仍然不管不顾地拉扯我。
“妈!讲清楚!”萧盛一把拽开老太太,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我不知道,你放开我,你要反了天了是吧?!”老太太干脆将头转向一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妈,你不说我也会知道,如果你现在不说,我明天就去警察局把名字改了,再也不姓萧,我也再也不会认你这个妈。”
“你敢!”老太太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萧盛的脸上。
我顿时火冒三丈:“你敢做,那萧盛怎么不敢,非要我给把她请过来当面对质吗?!”
“你算个屁!”老太太作势又想要动手打我。
萧盛直接将她甩在沙发上:“最后一次机会!”
老太太被甩得有些发懵,但看今天这个局势不说也不行了:
“在你之前,确实有个女娃,三岁,卖给余国强了,换了五千块,生了你。”
我被她一脸无所谓的态度震惊,一个人的一生,居然就只有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
她一点悔意也没有。
“没办法,家里揭不开锅了,不然怎么生你,你还得感谢我,我不卖她,说不定你生下来就死了。”
“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我……”萧盛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已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有什么好说的,一个女娃而已,我把你拉扯大容易吗?”老太太表情倒像是我小题大做了,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计较。
萧盛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老太太,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这件事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僵持半晌。
萧盛突然跪在地上,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
老太太这会儿才有些慌了,急忙拉扯萧盛:“你想干嘛,你为了个女人,你想干嘛?”
“妈,这辈子别再见面了,钱我会按时打。”
萧盛说得决绝,站起身就拉住我向外走。
老太太着急忙慌地从沙发上起来,拉住萧盛,老泪纵横。
“你疯了是不是,我是你妈,我那么不容易把你养大,我受了好多苦,你真的是个……”
没等老太太说完,萧盛直接甩开她:“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说完直接带着我走了出去。
23
回到停车场的车上,萧盛身上的低气压让我坐立难安。
“岳诗。”
“在。”他叫我大名了,我心里直打鼓,这是要遭。
萧盛转过头平静地看着我:“你早就知道了吧,这些事骗了我很久。”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对,我很早就知道了,但是没有选择告诉你。”
他的语气听不出来一点情绪:“为什么?”
“因为我想准确地知道,你会做出一个怎样的选择,我想知道那个答案。”
没有回应,他就那样平静地看着我,但我知道他此刻思绪翻涌。
半晌,他轻轻开口,带着叹息:
“岳诗,我还能相信你吗?”
我定了定神:“我用结婚戒指发誓,我再也不会瞒你任何事情,我对你从这一刻开始永远坦诚,如果做不到,我就被车……呜呜……”
他抬手捂住我的嘴,神情有些无奈:“我是真拿你没什么办法。”
“诗诗,不要离开我。”
我见他有所松动,趁热打铁,向他怀里钻:“老公,亲亲老公,我再也不会啦,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不行?”
萧盛抱住我,长叹一口气:“诗诗,我想去见见她。”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抚性地轻轻拍拍他的背:“把那个小孩也带上吧,我们一起去。”
一个月后,老太太又上演了一场跳楼大戏,这次真跳了,摔得半身不遂,萧盛给她找了最贵的护工。
但他说到做到,还是拒绝和老太太见面。
老太太在病床上哭天抢地也再也没有人理过她。
李雅和余国强也被拘留了。
我和萧盛把姐姐接到了身边,给她安排了一份工作,也安排小孩进了这边的学校接受教育。
姐姐苦了那么多年,我们也希望能好好弥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