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治标不治本,让它在无尽的孤寂中苟延残喘的毒药。
它需要同源的力量来补充自己。
承安身上的力量,纯粹、新生、充满了生命力,对它而言,是无法抗拒的美味佳肴。
所以它才会疯狂地掠夺。
而自己呢?
柳如依将心神转向自身。
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被唤醒的力量,与锦鲤和承安的力量,同源,却又截然不同。
如果说,承安的力量是一汪清澈的泉水,锦鲤的力量是一潭浑浊的死水。
那么她身体深处潜藏的,就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浩瀚的……黄金熔海。
位阶完全不同。
所以,她才能轻易地压制住那条锦鲤。
所以,她的力量才能反过来补充承安的消耗。
她,承安,还有这条鱼……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浮现在柳如依的脑海里。
他们……是同类。
一种依靠这种金色力量而存在的,不为人知的“同类”。
而她,似乎是这个族群里,血脉位阶最高的存在。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当初在别院,她只是触碰了一下金水,就激活了印记。
这不是污染。
这是血脉的……唤醒与回归。
谢云峥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用凡人的认知,去揣度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他将血脉的共鸣,当成了邪恶的污染。将至亲的亲人,当成了必须被隔绝的怪物。
柳如依的唇边,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可笑。
又可悲。
她收回思绪,不再去想那个男人。
眼下,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而想要离开,或许……还需要借助这条鱼的力量。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形。
她看着箱中那条因为恐惧而不敢动弹的锦鲤,心念一动。
她没有再试图用那股霸道的赤金力量去威慑它,而是分出了一丝最纯粹的,与承安同源的金色暖流,顺着那道无形的链接,小心翼翼的传递过去。
那是一种试探。
也是一种安抚。
箱子里的锦鲤,身体猛地一颤。
它似乎不敢相信。
那股温暖纯净的力量,对它而言,是食物,是甘泉,但此刻,它却不敢轻易接受。
它畏惧地看了一眼柳如依的方向,额头黯淡的印记闪烁了一下,传递出一股更加卑微的乞求。
柳如依没有催促。
她只是耐心地,持续的,释放着自己的善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那源自生存本能的渴望,战胜了恐惧。
锦鲤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丝自己的意念,轻轻触碰了一下柳如依传递过去的那股暖流。
在确认这股力量中没有危险,没有陷阱之后,它才猛地张开嘴,将那丝暖流,一口吞了下去!
一股满足的,舒畅的感觉,顺着链接反馈回来。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却让它濒临枯竭的身体,焕发了一丝生机。
它的身体不再僵硬,黯淡的鳞片上,也泛起了一抹微光。
有用!
柳如依的心跳加速了。
她猜对了。
她可以“喂养”它,驯服它!
她不再吝啬,加大了金色暖流的输出。
那条锦鲤,就像一个饿了千百年的乞丐,贪婪而又卑微的,吞食着柳如依赐予的“食物”。
随着力量的补充,它额头上的印记,重新亮了起来。
箱子内部,那片粘稠的液态黄金,也开始散发出越来越明亮的光芒。
就在这时。
“滋啦……”
一声轻微的,像是烧红的烙铁碰到冷水的声音,从箱盖上传来。
柳如依循声望去。
只见那些原本用来封印箱子的,繁复古老的符文,在箱内金光越来越盛的照耀下,竟然开始扭曲,消融。
那些符文,是谢云峥的力量体系。
而她和锦鲤的金色力量,与那些符文,天生相克!
柳如依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似乎……找到了真正的钥匙。
不是去开那扇石门。
而是利用这股相克的力量,从内部,瓦解谢云峥布下的所有禁制!
她的心,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将更多的力量,灌注给那条锦鲤。
“嗡——!”
玄铁箱的嗡鸣声再次响起,箱体剧烈地震动着。
箱盖上,那些银色的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金光侵蚀,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
封印,正在被解除!
……
石室之外。
厚重的石门,隔绝了内外的一切声息。
谢云峥没有走。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背脊挺得笔直,一动不动,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人知道,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在亲手锁上自己妻儿的那一刻,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时间,在死寂的甬道里流逝。
忽然。
谢云峥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猛地抬起手,按在了那扇冰冷的石门上。
就在刚才,一股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能量波动,从石门内部传来。
那股波动……很熟悉。
是那种金色的力量。
但比他之前感受到的,要狂暴,要强大百倍!
怎么回事?
难道她们在里面出事了?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另一股更加恐怖的能量波动,轰然爆发!
“嗡——”
沉闷的震动,顺着厚重的石门,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掌心。
谢云峥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能感觉到,石室内部,那股金色的力量,正在与他布下的符文封印,进行着激烈的对抗!
这不可能!
那个玄铁箱,是他用北地铁精混合天外陨铁铸造,上面的符文,更是他请动天机阁主,耗费心血所刻,足以镇压天下一切邪祟。
柳如依和承安,只是被逸散的能量“污染”,根本不可能拥有对抗封印的力量!
除非……
除非,是那个源头,那个被他镇压在箱子里的东西,彻底失控了!
谢云峥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要去召集暗卫,准备强行开门,应对最坏的局面。
然而,他刚一转身。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的,宛若琉璃碎裂的轻响,从他身后的石门上传来。
谢云峥的脚步,僵在了原地。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只见那扇他认为坚不可摧,与整座王府地基连为一体的厚重石门上。
就在门锁的位置,一道纤细的,如同蛛网般的金色裂痕,正缓缓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