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弩击发的那一刻,我就听声辩位做出了判断,闪进了二楼的走廊。
“咄咄咄……”几支箭矢射空,扎进了二楼墙上的木板内。
我见陷阱已经击发,便放松警惕,正要过去查看。
可是就在我即将回到楼梯口的一刻,一种危机感瞬间迸发,令我迅速收回马上要迈过去的脚步。
“咻”地一声,又是一根箭矢射出,而且更快更强,击射在墙板上,将整块墙板都射得炸裂破碎。
如此力道,如果射在人的身上,肯定会让人瞬间毙命!
我心中有些后怕,要不是多年历练出的生死直觉感到不对劲,那我今儿还真有可能会交待在这里。
很显然,从楼道上翻出来的连弩是有人提前设置好的陷阱。
这处陷阱布置得十分阴险。
通常而言,这类击发陷阱都会将弓弩布置在被伏击者将要穿过的区域。
也就是说,陷阱一旦激发,箭矢大多都是迎面,或者从侧面发射而来。
而有经验的人在意识到自己踩中陷阱后则会下意识后退,沿着来路撤离。
来路是已经走过的路,也是安全的路。
大多数人对已经探索过的区域都会放松警惕,而设计了这处陷阱的人就很阴险地利用了这种心理盲区,将杀人机关故意隐藏在探索者的后方。
如果是其他人在这,意识到触发陷阱就抽身后退,便就会被从背后射来的箭矢扎成马蜂窝。
即便我听声辩位,预判出箭矢会从背后射来,也差点着了道。
因为我没想到,连弩上会有一根箭矢延迟十几秒才射出。
由此可见,设计这处陷阱的人心机有多深沉。
眼看楼道上的陷阱已经激活,我也不再耽搁,迅速搜遍了二楼的所有房间。
最后,我在靠近刘家后院的那间房间里找到了一些治疗外伤的伤药。
那是一间约有二十平米的卧房。
房间里除了用剩下的伤药外,还有一些换洗的女性衣物和一张床铺。
在面向刘宅的窗户上,挂着两层厚厚的窗帘。
有那两层窗帘的阻挡,夜里只要别点太亮的灯光,外人也就很难注意到这栋荒宅里的光亮。
我在这房间了搜寻一番,发现床铺上的被褥还带有体温,便更加确信,铃原梨乃在这里躲藏过。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让他们提前转移了。
我心中想着,又查看了一下丁宅的阁楼和一楼的厨房,没再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后,就翻墙返回了刘宅。
老刘的院子里,赵立一直站在屋檐下等我。
他见我回来立刻上前问道:“二哥怎么样,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我们来晚了,铃原梨乃已经转移。”
赵立闻言,叹息一声。
查探过丁家荒宅后,我和赵立没再久留,谢绝了老刘留饭的好意,返回了镖局。
回到镖局后,天色已经全黑。
我去澡堂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后,老刁便把我和赵立的晚饭送到后厅里。
吃饭的时候,老刁告诉我,说叶麻子已经跟袁冲对上了。
因为下午我们带着保安团去金桥村救陈裹儿的家人,致使保安团和金桥村的地痞发生大规模的火拼。
直到现在,两边的人都已憋了一肚子火气。
侄子被抓,下属被杀,叶麻子收到消息后就亲自赶去警察署要人,想先把叶三里给捞出来。
可是保安团的团副侯昱早有所料,提前把叶三里带回军营,并且放出话来,要叶麻子赶紧给保安团一个交代。
叶麻子在苏州经营多年,势大根深。
县政署的许多公职人员,都与他有很深的牵连。即便是县知事吴正勋,也不敢随便招惹他。
因为叶麻子只要发一句话,就能让西城的各行各业罢市休业。
那样一来,闹出的乱子就有些大了。
所以,即便吴正勋知道叶麻子窝藏逃犯,也不会真的追究,顶多罚一笔款子息事宁人。
可是这次又不一样了。
保安团上下只听袁冲一人号令,吴正勋根本影响不了袁冲。而且袁冲是军人,不是县政署官员,也不会在乎地方上是否会发生骚乱。
叶麻子的人惹上了保安团,那就是等于在老虎头上拍苍蝇,后果相当严重。
虽说金桥村枪战以保安团胜利告终,可保安团毕竟在那折损了人。
袁冲要是不借题发挥,狠狠敲叶麻子一笔,那简直是就对不起上天给他送来的大好机会。
“越爷,听说叶麻子开价三千大洋想要赎回叶三里,袁冲都不肯放人,您说这会他会不会真的栽了?”后厅里,老刁给我到了杯酒,一边说道。
“三千大洋就想让袁冲善罢甘休,那是不可能的。”我摇了摇头说:
“不过,保安团目前在扩编升格的关键期,袁冲在拿到正规军编制前,顶多借机宰叶麻子一刀,也不会真的把叶麻子往鱼死网破的份上逼。”
“二哥,那你觉得袁冲和叶麻子会不会嫉恨上咱们?”
赵立说道,
“如果不是咱们要替陈裹儿出头,他们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喝着酒吃着菜道:
“袁冲应该不会,他就死了几个兵而已,又能借机狠敲叶麻子一笔,这买卖他赚大了。”
“至于叶麻子,反正侯昱带人去金桥村时我就派人通知他了。他要是还不醒灵,真来搞我们,那我自会拿枪去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老刁闻言,拍马屁道:“那是,只要有越爷和赵爷在,咱们兄弟怕过谁?”
我呵呵笑道:
“得了,老刁,甭拿这些虚话来哄我。”
“我实话跟你说,铃原梨乃还在城里潜伏,这几天,你可得让兄弟们小心点。再有人落单被干掉了,我唯你是问。”
老刁闻言,顿时哭丧了脸。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日子相对太平。
铃原梨乃和她的同伙没再出现,我虽然依旧让老刁、老贾加紧严查,可外围跑腿的小弟却多少有了些怨言。
调查没有进展,每天做着重复的事情,总会有人不耐烦。
在叶三里被抓的第三天,叶麻子终于向袁冲服软了。
不仅全部承担了那天保安团的伤亡抚恤,还以叶氏商行的名义,向保安团“捐献”了六万大洋,用以“改善”保安团士兵训练条件。
苏州城里,有头面的人都知道叶麻子这次栽了个大跟斗。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叶麻子不单是对袁冲忍气吞声,而且还在捞出叶三里的时候,第一时间把他带来镖局向我赔罪。
还说什么“小侄年轻气盛不懂事,冲撞了越爷,让我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叶三里那个夯货也是个没脑子的,被叶麻子一顿训斥,竟当众说出“不该和我争抢陈裹儿”的蠢话。
搞得全苏州的消息人士一下子就以为我是跟叶三里争风吃醋,才故意借保安团的刀收拾叶麻子的。
这消息一传出,保安团那边袁冲的脸面就不好看了。
袁冲知道袁颖最近和赵立走得近,当即就把袁颖禁足家中,不让她再和赵立见面。
而李明玥也气得几天没和我说话,显然对我收留陈裹儿的事情感到十分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