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靡之音,绕梁不绝。
八名红衣似火,广袖飘舞的舞姬在曲小婉的领舞下尽情地摆动腰肢,展示着傲人的身材和醉人的舞姿。
身旁,青黎和小蛮两个清倌人柔若无骨,娇躯紧贴在身边,为我夹菜倒酒,如兰似麝的体香钻入鼻中,勾得人有些蠢蠢欲动。
飞花阁里,纸醉金迷,这里不愧是苏州城中最昂贵的销金窟。
美人如玉,艺伎奔放,肌肤赛雪,红唇鲜艳。
喝着酒,听着曲,看着歌舞,吃着美人含羞带怯送到嘴边的酒菜,此情此景,当真叫人快活,只想醉生梦死。
“来来来,司徒老哥,我敬你一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狂放笑着,举杯遥敬司徒青。
司徒青同样豪爽,一杯烈酒下肚,大呼痛快。
很快,两壶十八年的女儿红就被我们喝完了,我目光微醺,带有一丝醉意。
眼见酒壶里倒不出一滴酒来,我不满地拍着桌子道:“没酒了,拿酒来!再上两坛!给我拿最烈的酒!”
枣红木的桌案被我拍得啪啪作响,司徒青见了哈哈大笑,也道:“上酒上酒,今日不醉无归!”
院子里,侯在一旁的小厮听见了,连忙转身叫人上酒。
不一会儿,两大坛度数极高的烧刀子就被人抱了上来。
食盒大小的酒坛,连酒水带坛子足有十多斤重,飞花阁的小厮得一人抱着一个才能端上来,要不然得容易摔了。
来飞花阁的人,极少了为了纯粹喝酒来的。
但我今天不想干别的,只求一醉。
司徒青倒也痛快,知道我想喝酒,便特意叫人端来了这两坛年份上佳的烧刀子。
小厮将酒坛摆上桌后,我也不用青黎、小蛮再给我斟酒,直接拍开坛口,单手提起就对司徒青笑道:“老哥,我再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随意!”
司徒青看着那一坛少说装了有十斤烈酒的酒坛子,登时眼睛都直了:
“老弟,你悠着点吧,哪有一口气干掉十斤白酒的,莫要呛着自个儿。”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一醉解千愁!老哥若是喝不下,不必勉强,我钱越绝不笑话你。”说着,我就提起酒坛往嘴里倒。
司徒青也是好酒之人,被我这话一激,当即笑骂:“莫要拿话激我,老哥我今天就奉陪到底,看谁先撑不住。”
说完,司徒青也举起酒坛,往肚子里倒。
清冽辛辣的酒水喝一半漏一半,不一会就沾湿了我的衣襟。
我一口气喝了足有二斤,呛了一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升腾起灼烧的感觉。
痛快!
纵情疏狂图一醉,人生几何,及时行乐!
陈裹儿如何,李明玥又如何,老子都不稀罕!大丈夫何患无妻,好马绝不吃回头草!
从今儿起,我钱越都不在乎了!
喝着喝着,我意态癫狂,像是在放纵现在的自己,又像是在嘲弄过去的自己。
一时之间,脑海中的纷纷杂念全都化入酒中,被我一口吞下了肚。
不知道喝了多少,也不知过了多久。
小院里的琴声还在继续,八名舞姬的舞姿越发动人了。
我临风把酒,摇摇晃晃,忽然间,眼前一花,一下子把八名妖娆狐媚的舞姬看成了十六人。
“咦,怎么又多了几个姑娘。”我醉意十足地一笑,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噗通”一声,就倒了下去。
坐在主位上的司徒青见我已然醉倒,发出胜利般的大笑。
可不等他笑完,司徒青忽而也眼前一闭,鼾声如雷。
……
一夜宿醉,醉得彻底,醉得酣甜。
迷迷糊糊之间,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
轻纱帷幔,丝滑的被单,底下同样垫着丝滑柔软的床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不消说,此处必是一个女子的闺房。
“居然真的宿醉青楼了。”我躺着大床上,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又想到和李明玥吵架分手的情形,露出一丝苦笑。
好久没这么醉过了,倒也酣畅。
我半是自嘲,半是宽慰地想着,而后起身下床。
昨夜喝酒,衣服早已被浸湿。我起床后发现自己就穿着一条裤衩,匀称而健壮的身躯暴露在清晨的空气中,微有凉意。
我的皮肤可不像那些细皮嫩肉的公子哥那么好。
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这前胸后背都没少留下伤疤。
枪伤的、刀伤的,还有两道野兽留下的爪痕,都是过去累积受伤后留下的疤痕。
虽然经过特殊处理,有些疤痕已经很淡了,但仍旧能一眼看出那是什么东西弄伤的。
我醒来的这处房间分里外两间,里面是卧室,外面是小厅。
我刚从床上起来,青黎就捧着一叠衣物走了进来。
她看着光着膀子的我,脸色微红,含羞带怯,却又有些幽怨地看了我一眼,道:
“您醒了。昨儿您的衣服都是酒汗,我自作主张让小厮拿去浆洗了,这会儿小厮刚把衣服送来。”
“嗯,有劳了。”我轻轻点头,青黎上前,细致地服侍我穿衣。
今晨的青黎没有化妆,素面朝天的样子比昨晚少了两分娇媚,却多了几许清纯。
或许清纯这种词语不应该用在青楼女子身上,但目前青黎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我见她目光有些闪躲,似乎有点哀怨,便突然挑起青黎的下巴,平静问道:“我昨晚,做了什么没?”
“没,您昨晚喝的太多,一直在睡,什么都没做。”青黎面色慌张,有些羞红,又好似有点失落。
我听闻后点了点头,心中平静自然到令我自己有些意外。
此时日头已经升起,我没有在青黎房中久留,穿戴整齐后便向外走去,随口又问:“司徒青呢,那位青爷怎么样了?”
“青爷昨晚也喝醉了了,留宿在玉漱姐姐院里,具体怎样不知。早上青爷让人来传话,说您醒了是去是留自便,他家中有事,先回去了。”
青黎轻柔地回答,而后又壮起胆儿问:
“越爷,您现在要走吗?”
“怎么,你有事吗?”我微微惊讶,看向青黎。
青黎有点不知所措,捏着衣角,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没,没有……”
“嗯。”我见她没什么要说,便继续往外走去。
对于青楼女子,我从不歧视,却也没有太多怜香惜玉的心思。
青黎长得不错,相貌气质看得就舒服,皮肤白嫩得一掐都能捏出水来。用老鸨冯妈的话说,的确有花魁之姿。
但也仅此而已了。
青黎眼看着我就要离开,忽然追到门口鼓起勇气道:“越爷,您以后还会来看奴家吗?”
听到这话,我脚步微微顿了一顿,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身,大步离去。
身后,还是清倌人,还是处子之身的青黎顿时失魂落魄,泪如雨下。